第15章 山虎池鱼(1/1)
被押的人群之中,有一大汉身形较为高大,起初,因他驼背低头而行,未引起李兴垣与独孤薇的注意,待二人仔细观察人群时,这才发现,他驼背低头仍较其他人高上一截。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头发蓬松散乱,犹如野人一般,上半身大部分裸露,露出八块腹肌,胸前交叉的皮带分别系着两肩膀的皮质护肩;手腕上是铁镣铐,两个铁圈中间连了一截不长的铁链,两手上臂均有皮质护臂;腰上系着的是一条白色的带子,仔细看上面似是有些纹理,腰带两侧还排列装饰着各种兽牙;下身两腿均是皮兜裤,皮兜裤上端是腰带系着,而下端直至膝盖以下又绑着细皮带,皮兜裤中央镂空内部则穿着粗布的裤子,脚下则是一双短筒皮靴,皮靴外也是一对铁镣铐。
李兴垣也并不能断定那高个壮汉就是他们所寻之人,起初还有些犹豫,待那群人全部转弯在视线中消失后,方才下定决心跟回去看看。
“我二人忽想起仍有公务尚未完成,先回关内,劳烦看管马匹。”李兴垣向着那文生说道。
“请上官放心!”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又返了回去,远远的跟着前面的人群。
那群人绕过了离卦阵,进入中央的阴阳亭院继续绕路。
李兴垣与独孤薇刚走到离卦阵南门口时,忽然听得前方一阵骚乱。
不一会儿,便见队尾的两匹马慌乱的向李兴垣与独孤薇奔来。
二人一晃躲过,接着又横着飞过来两名兵卒,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二人快速向前赶了几步,又听得前方有人大喊“金灵!何在!”接着又是一阵金属撞击之声。
“果然是他!不过,他好像也在找金家小姐?莫非金家小姐已被关中守军所救?”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那为何不送回渔阳县城?”独孤薇纳闷道。
“既然如此,那小姐定是还在这座关内!此人敢只身前来这关城,是条汉子!”李兴垣说道。
二人转出拐角,便见前方十几个兵卒已将那壮汉前后围住,左右均是青石墙。
那壮汉双手双脚镣铐的铁链均已断开,手中还攥着一杆大枪,不停地挥舞着,不过,他只是将大枪当作棍棒一般的抡着,因为两边墙壁之间的距离并不甚宽,大枪还时不时打在青石墙壁之上。
而兵卒们挺枪与那壮汉对峙,却因壮汉的大枪挥舞过快,未有一人敢上前一步。
此时从远处跑回来一个兵卒,喊了一句:“听令!近一组,远二组!”
围着壮汉的两排兵忽然共同喊道:“是!”
“一!”离那呼喊兵卒较近的一排兵卒共五人并排,一齐挺枪便刺向壮汉。
那壮汉见另一排兵卒不进攻,便面向着刺来的枪排,往后一撤,躲开了刺击。
那壮汉刚要站住,又听得方才那兵卒喊道:“二!”
“糟了!那个大汉要吃亏!”
李兴垣将方才的全过程看在眼里,预判到那壮汉便要被七枪刺中。
李兴垣已然无暇再思再想,本能的抽剑出鞘,脚下用力一蹬,使了个“灵猫出洞”,先是迅速的越过第二组兵卒,直跃到了壮汉西侧的墙壁之上,接着又用力一蹬,又跃向了壮汉的背后,整个人倒悬在空中,呈一个“大”字展开。
同时,李兴垣在空中使了一招“纯阳追月云中絮”,先是一道剑光围绕着李兴垣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接着攒剑将斩落的枪头击飞至两旁,插入墙中。
最终李兴垣用剑尖在地面点了一下,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接着左手剑指按于右臂,右手端剑对着那七个兵卒,立于壮汉背后。
那壮汉回头见李兴垣救了自己,说道:“多谢!”
“啊!”
忽然间,只听得那第二组兵卒一连七声惨叫,纷纷倒地毙命。
原来是独孤薇出手了。
独孤薇一方面是担心李兴垣的安危,想要到其身边护卫,而那七人挡着无法通过;二是她本就对晋军有着无尽的仇恨。
于是,独孤薇抽出双刃,大开杀戒,使了一招“曼陀罗舞”,于那七人背后的西侧起始,向东一边旋转着,一边极快的出刀,左手刃连上右手刃,招式接连不断,经过每人背后时只刺一刀,出刀迅速果决,刀刀命中要害。
这一招过后,独孤薇立在原地,粗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双眼,似是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便愣在了那里,内心想着:当年若是练到如此程度,便不会与父亲、师父走散了……
“小薇!出手过于狠辣了!不可再伤人性命!”李兴垣严厉的向独孤薇吼道。
独孤薇听到李兴垣严厉的吼声,内心虽稍有不悦,但随即冷静了下来,回道:“妹妹知道了,只是,见了这身军服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李兴垣听独孤薇如此说,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再看独孤薇手中的双刃,竟似是滴血未沾一般,仍然光亮无比,她双臂微用力一抖,刀柄绕着指根处旋转半圈后反把握住,迅速将刀收入两边刀鞘之内,而后,她跃过兵卒尸体,直奔李兴垣身边。
壮汉前方那几个兵卒,见七人纷纷惨死,立即弃枪而逃,唯有那发号施令的兵卒,仍在阻拦着其他人逃跑,最终未能拦下一人,便也跟着跑了。
那壮汉一边喊着“金灵!何在!”一边向前继续走着,其他被俘虏的民众如同受惊的麻雀般四散而逃,慌乱之中尽皆迷于关城之中。
这关城各阵中的房屋也都有兵卒常驻其中,城墙、角楼、门楼也都有巡逻的兵卒,听得城中异响,也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央阴阳亭探索着靠近,但因巷道狭窄,方才那七人并排已是极限,一时间没能赶过来太多的人。
“我二人也在寻金灵小姐!这八卦城道路复杂!先跟我走,出了这关城再说!”李兴垣向着那壮汉喊道。
那壮汉先是看了看周围,又想方才李兴垣救了自己,便跟了上来。
在关城内的兵卒尚未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李兴垣带领着两人快速的到达了兑卦阵,前往乾卦阵的门口。
此时,城墙上及角楼上的士兵发现了三人,纷纷向着三人射箭。
情况紧急,独孤薇急忙收起双刃,从腰间、怀中、袖中不停的取出一枚枚暗器,一边跑着一边向着空中挥洒。
前两波箭雨被独孤薇全数击偏、击落,而未能对三人造成威胁。
待第三波箭雨袭来后,三人已然跑入乾卦阵中,借着房屋躲避箭雨的同时,三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继续抵挡,但由于箭雨密集,三人一时间被困在了乾卦阵中。
“屋外何事喧闹?指挥使尚未下令!尔等如此是要造反吗?!”忽听得乾卦阵的屋中有人高喊了一句,箭雨便立刻停了。
周遭亦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李兴垣、独孤薇与那壮汉的喘息之声。
“禀周指挥使!情况紧急!还请您快快下令捉拿叛乱者!”城墙上一人喊道。
屋内又传出那人的声音,严厉的说道:“王袭!速去指挥你的人捉拿叛乱者!再敢有误,数罪并罚!”
“是,是,是。”只听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连连称是。
三人见箭雨突然停了,并未敢立刻便走动,听了方才的对话之后,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第二排房屋的正中间最大的屋子。
三人便正是贴着第一排屋子的北面墙壁站着。
只见那第二排房屋正中的房门打开,退出来一人,满脸堆笑的关上了门后,向着三人的方向一转,尚未抬头但表情已然变得狰狞,似是还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小声道:“啐!给他抢来个美人儿,居然还怪罪于我,哼,莫非是个断袖?”
那王袭说着,便一脸邪恶的笑了起来,抬眼向着三人望去,忽然一愣,接着瞪大了双眼,笑声都有些颤抖,双腿直打哆嗦。
那壮汉见到王袭,双眼放光,也不顾是否有箭再射来,径直走了过去,单手掐住了王袭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愤怒的吼道:“金灵!何在!”
那王袭吓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剩下了哆嗦。
此时角楼上又射来一箭,正中那壮汉右臂,穿透而过。
壮汉尚未作出反应,那王袭却先向着角楼高声吼道:“哎?!尔要杀我?”
“萧郎!”
此时,壮汉身后的第一排房屋的窗户中,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那壮汉迅速回头,扔下王袭,将右臂箭折断,也不顾流血,便奔向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那房屋的门后,喊了句“灵儿退后!”而后一脚便将房门踹开,进入了屋内。
壮汉进屋后,那女子又是一声惊呼:“唔!萧郎!你的手臂怎么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到金家小姐安然无恙,心中先是稍稍宽松,紧接着心中又是一惊:他们果然认识?
听得外边一阵吵闹,尤其是金家小姐那房门似是被破坏,一个身着金夸银铠深绿军服的年轻将领急忙带着几名亲信从屋中出来,观察了几眼后,先是向着角楼发话:“来人!围住!任何人不得离开!”
角楼之上击鼓三通过后,兵卒们反应迅速,很快便将第一排与第二排房屋间巷道的两端出口围住。
李兴垣与独孤薇见此情况,先是抬头细细观察了下屋顶及城墙的情况,收了武器,立在原地,看着那周指挥使。
“王袭,这怎么回事?”那周指挥使看向躺在门口的王袭问道。
“哎呦……回……周指挥使……咳咳……”王袭方才被那壮汉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痛苦不堪的强行回答着。
“还是我来说吧!”此时,只见金家小姐从屋中出来,继续说道,“不过,你先派人取些治伤的药来。”
那金家小姐头上梳着扁平的从髻,上有一枚鱼型金簪,又横叉着一根玉钗;脑后的头发却是披散而下,只在末端用一个粗绳系着,与其装扮极不相称;鸭蛋圆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清澈纯净;肌肤白皙,娥眉微皱,唇红齿白,戴着一对鱼形金耳环,面相带着一种天然的无辜之感,惹人怜爱,但眉宇间隐隐有股英气;身穿浅青色齐胸直袖襦裙,外套一件浅青色对襟半臂,腰系一条浅绯色宫绦,坠着一枚鱼型玉佩,全身均为丝质,且服面布满浅浅的花纹,脚踩一双金丝绣花鞋,全身上下处处透着富贵之相。
那周指挥使对金家小姐似是有求必应,立即便遣人叫来了军医,给那壮汉医治手臂。
“这便是救我一命的萧兄,萧恒。”金灵向周指挥使介绍着。
周指挥使看了一眼萧恒,又指向李兴垣与独孤薇,问道:“那两人呢?”
金灵打量了一番李兴垣与独孤薇,摇了摇头,说道:“并不识得。”
就在周指挥使瞪眼瞧向二人的同时,李兴垣方才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施了一礼,说道:“我二人乃是受渔阳金老爷所托,前来寻金灵小姐回府。”
金灵听李兴垣如此说,立即斜眼瞪了二人一眼,说道:“家奴之中,可未有尔等在列。”
独孤薇听了此言,甚是不悦,气呼呼的盯着那金家小姐。
李兴垣似是未听出其中他意,继续说道:“我二人只是路过渔阳县城,见金老爷张榜寻人,便想着来帮助一番。”
“哼,帮助?大概是为了赏金吧。”金灵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灵儿,他们……”萧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救我……性命。”
听到萧恒如此说,金灵的气焰方才消了几分。
“尔等有何可作证?”那周指挥使向着李兴垣问道。
“证物……”李兴垣盘算着,忽然想起那关口文生看了文牒之后立即对自己毕恭毕敬,便摸出文牒递予那周指挥使,说道,“此文牒便是金老爷给我的。”
那周指挥使接过文牒,轻蔑地说道:“办个文牒又有何难?如何能做得证物?”
李兴垣镇定自若的说道:“还请打开一观。”
那周指挥使将信将疑地打开文牒,仔细一看,心中一惊。
那通关文牒究竟有何特殊之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