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府(4)(1/1)
“贫僧给树子剃光头只是因为他的头发打结的厉害,实在梳不开才出此下策,出家与否全看树子他自己。”
“可是树子怎么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家呢?”青姝觉得,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树子,估计树子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又不是树子,你怎么知道他不要出家?”法师不甘示弱的回敬着。
“因为大家都说他是傻子。”
“说不定在他眼里,我们才是傻子。”
就这么一句话,青姝直接被卡死了,不过她觉得法师说的有道理,他们觉得树子是异类,说不定树子也是这么想他们的。
“小青。”法师突然喊道。
她偏过头看着法师,整个人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啦?”
“不要嫌弃他。”法师说:“他除了傻,哪里都好。”
“我怎么会嫌弃树子呢?他可是救了我,如果不是树子,我可就成了一盘菜!”青姝死也忘不了自己躺在大石头上任人宰割的模样。
青姝夸张的语气和表情让法师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想来也是走运,遇上了树子,不然法师现在可笑不出来。
说到这里,法师猛然想起青姝成为鬼新娘的事来,他认真的问道:“小青,你还记得你的祖先吗?”
“不记得了,我只听姐姐们说过。”青姝托着脸说:“我们姐妹中,我是最晚出生的那一个。”
“我刚从蛋里爬出来的时候,姐姐们都觉得我养不活,她们用法力护了我好久才吊住我的小命,我只知道我们祖先飞升成龙了,别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认真听完青姝的话,法师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找到,可是妖怎么会有三魂七魄呢?
青姝戳了戳法师的手臂,问了一个清丽脱俗的问题,“法师你呢?你也是从蛋里爬出来的吗?”
法师被问的有点无语,“……贫僧不是从蛋里爬出来的。”
“那你从哪里来的?”
“贫僧是在五岁的时候被奸人拐卖的,后来师父见贫僧可怜,便将贫僧赎了出来,之后贫僧便一直跟着师父修行,直到去年才下山云游。”
青姝听不懂被拐卖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抵的意思就是像她一样,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背井离乡。
但是她跟法师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遇上了彼此生命中的救赎。
她的救赎是法师,而法师的救赎是他的师父,他们之间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你想回家吗?”青姝问他说。
“出家人早已没有世俗情感,想不想见都已经不重要了,在祈福的日子,贫僧仍然会为他们送去祝福。”
在法师很小的时候确实很想回家,可随着时间的消磨,法师早已经释怀了。
那时候他也曾天天哭闹,师父就会说很多故事给他听,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小时候可不像青姝这样,想吃糖就吃糖,想吃零嘴就零嘴,像糖这些东西平时是吃不到的,只有供完佛之后才能尝一点。
后来师父说佛修不可贪口腹之欲,至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吃过糖了。
在他的记忆中,最后一次吃糖是在他六岁的时候,而最近一次吃糖,是在他二十岁这年的三月份,那颗糖是青姝喂给他吃的。
他只记得那颗麦芽糖跟他以前吃的不一样,或许是熬糖人的手艺进步了,那颗麦芽糖甜到他觉得发腻。
青姝对法师的遭遇只能说好惨,她又不禁想,要是法师没有被拐,是不是就不会做和尚了?
可是法师不做和尚那做什么?做商人?读书人?还是做官?
青姝想象不出来,不过也不容她想了,法师让小二送来一桌饭菜,看到饭菜的那一刻,青姝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炫大碗的饭。
吃完饭,青姝闹着要去放河灯,她刚想化成小青蛇钻去法师怀里,法师直接封了她的法力。
“我可是有一千五年的修为,你居然还可以封我的法力!”青姝不满的直嚷嚷,她怎么还是这么菜呀。
法师倒是不以为然,“你再修炼五千年都未必是贫僧的对手。”
行行行,你了不起行了吧,青姝真是服了,世上哪有法师这种人嘛!
心里不服归心里不服,等要出门的时候,青姝比谁都积极。
临出门时,法师将那个青姝从未戴过的兽圈拿了出来,上面被法师装饰了一条与青姝衣服相配的轻纱。
“放完花灯就把它取下来。”让青姝戴上兽圈并非法师本意,可若是不戴,捉妖师一定会将青姝捉走。
可是一直让青姝生活在躲躲藏藏中也是不行的,她已经修成了人,得学习人类是如何生活的。
法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寿命是有限的,人的寿命也不过百年,可妖能活上万年。
以后他若是死了,在人间生活习惯的青姝也能独立的活下去,而不是靠另一个不靠谱的人保护。
换句话说,他只能保证自己是个靠谱的,至于下一个人靠不靠谱,他不敢保证,说不定下一个人还不如他。
平时青姝是胡闹了些,真正到了令法师为难的时候,她又比谁都善解人意。
她扯了扯法师的衣袖,乖乖的让他帮自己戴上兽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虽然她不知道法师为什么非要她适应人间的生活,但是乖乖照做肯定是没错的,反正法师又不会把她卖了。
法师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以后小青会知道的。”
以后对于青姝来说远得很,她只知道她以前说的‘很久’已经实现了,至于‘以后’这两个字就等她想明白后再说吧。
反正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她不急。
踏出客栈的大门倒底是艰难的,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青姝抓着法师的手臂怂的很。
“没事的。”法师说:“等去晚了,可就没有好看的荷灯供你挑选了。”
“啊?那怎么行,我要选最好看的那个荷灯才行!”在法师的刺激下,青姝眼一瞪,脚一跺,视死如归般的出了客栈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