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3）（1/1）

妖市有一条暗街，街上有一家名叫品妖阁的酒楼，也就是吃妖的地方。

各地被抓的妖，除去好看的，剩下的妖就全被卖到这里了，不光是修士爱吃，就连人类也很爱吃。

相比起被吃掉的妖，还有一个地方比被吃更可怕。

那就是在最热闹的街上，有一家独一无二的妖韵楼。

沦落到这里的妖，大多是绝色，一夜万两都不过份。

很多地方的富贵老爷们都是慕名而来，只为花上万两的银子与这里的妖共度今宵。

这两个地方，法师肯定是不会去的，他只想买上一些祛疤膏和几颗灵气纯净的内丹就够了。

法师在离卖妖摊的位置租赁了一家小院，只要小摊上有内丹卖，他立马就能买来给青姝增长修为。

至于他自己，他还真没想过。

自从离开黄府后，青姝就陷入沉睡，一直到法师租了院子，她都没有醒过。

除了观察每天的摊位有卖些什么以外，法师也没什么事要做，于是他开始教树子念经，教他认字。

如今离丁儿村只怕有上万里了，树子也不似以前的痴傻，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只是很少开口说话。

性子也很稳当，学会了佛经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复习，就连学会的字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写。

法师倒觉得树子跟以前的自己很像，他以前也是这样清心寡欲，可惜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了。

他终究对不起师父的栽培，心甘情愿的成了万千俗人中的一个。

小狗长大许多，现在抱着已经大不方便了，每顿吃的比树子还多，只怕以后的个子不会小。

现在正是年关，法师怕坏了心肠的人会上门偷狗，一到晚上他就将小狗关在屋里陪他睡觉。

他若是不把小狗看好，等青姝过了冬眠没见着小狗岂不是得哭断肠？

法师和树子过了一个没什么滋味的小年，过了小年也就离除夕不远了。

想着好歹也是过年，法师带着树子在最后一个赶集日买了不少年货回来。

什么瓜子花生，圆眼干枣，榧子银杏、松子梨肉、林檎藕片都买了些，除了吃的，还买了一些花色好看的布匹给青姝做新衣服。

在过年的前一天，法师幸运的在摊位上发现一颗人参精的妖丹。

他迫不及待的下楼，连价都没有还，直接花了一千两买下这颗五百年的妖丹。

不仅如此，他还嘱咐摊贩若是有这样的好物，直接送到楼上来便是，并且承诺给个好的价格。

那摊贩听了自是开心不已，连连保证以后有好东西第一个就送给法师。

到了过年这天，法师做了好几个素菜与树子一同过年，就连小狗都在过年这天得了一大碗肉。

晚上子时，街上的家家户户点燃了新年的第一封爆竹，当然了，法师也不例外。

点过辞旧迎新的爆竹，他来到房内为自己的父母和青姝开始祈福。

他与父母失散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唯有将思念之情寄托在敲响的木鱼上，以盼它能将自己的祝福送去他们身边。

以前诵经念佛是为了悟佛，现在的诵经念佛似乎成了心灵的寄托。

只怕等青姝飞升后，他的寄托之情只怕会更甚，也会更铺天盖地吧。

如今早已习惯青姝的整日相伴，光是想想往后自己要形单影只，难免心中泛起孤苦的酸意。

他之所以觉得孤苦，是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可能再比现在更幸福了。

幸福是有限的，也是不可求的。

屋外的爆竹声还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再结合屋里的木鱼声，硬是将正在冬眠的青姝吵醒了。

她化为人形朝木鱼的方向看去，她看见法师跪坐在一座铜佛像前，烛火点的并不是很亮，他整个人就像缩在阴影中。

烛火只将他的脸照的清晰些罢了，他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还在诵着她听不懂的经文。

他的背影显得他整个人很孤寂，也很凄凉，他这样的虔诚，也不知道那座冰冷的佛像能为他实现些什么。

“法师……”青姝化为烟雾来到他的身旁，一手阻了他正在敲木鱼的手，“别念了，早些歇着吧。”

手中的木槌任由被她夺了去，指尖相触的一刻，他有感觉到她的手很凉。

“吵醒你了，是不是？”他起身取下一件红色的斗蓬为她披上，“去睡吧，贫僧今天要守夜。”

“那我陪着你。”青姝窝在他怀里，强撑着睡意想陪着她。

法师将她抱在怀中，把那颗人参精的妖丹给她了，“送给你。”

“哪里来的？”见着妖丹，青姝那十分的睡意跑了八分，不过这次她却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不想成仙了？”法师问她。

“想啊，当然想！”只要她成仙了，就能去找西王母要长生的仙丹，这样法师就不用再受轮回之苦。

“那你还客气什么？往常你不是很喜欢妖丹吗？”法师揉了揉她的头。

“若是全给我吃了，你怎么办？”青姝很坚定的说：“虽然我很喜欢，但是我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岂料法师却对她笑了笑，又将妖丹放在她的手心，“青儿，你可以的，从来没有人能怪你自私，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怎么办呢？”妖丹的灵气很纯净，还有点暖暖的，青姝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这种感觉，她问道：“难道你不想成佛吗？”

“我怕是这辈子都成不了佛了。”这次他改掉了‘贫僧’的自称。

心落红尘之人，怎敢自称贫僧？

“为什么呢……？”青姝记得以前法师的成佛之心那么重，重到她认为只有天崩地裂才能绝了他不想成佛的心思。

现在天没有崩，地也没有裂，长江之水也没有倒流，他怎么就成不了佛呢？

青姝想不明白，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还是说，人类一向变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