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嘴炮攻击！（1/1）
“很高兴你愿意重新游玩《三体》，陈大壮先生，您很守约。”
眼前这个干瘦如枯木的人形生物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对大壮说。
就像他早知道大壮会进入游戏，已等候多时。
但不是这样，大壮知道，不然从一开始游戏就不会弹出封号的窗口。
这次是一个特例，为了大壮不小心展现出的类似“预知”一样的能力，他们要调查清楚。
实际上这也是大壮在两拨人类顶尖精英对抗中唯一的优势，同时也是他最大的弱点，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运用。
如果暴露他知道“剧本”，那么根据他选边站的阵营，都只会出现一边想要暗杀他，另一边想把他摁在审讯室抖情报的情况。
所以他必须得把自己掌握大量真相的事掩饰成他高超的推理能力。
所幸，大壮两辈子以来在网上对线带来的丰富经历，比如根据对话侧写人物画像，以及装B能力都是一流的。更别说还有上辈子积攒的领先世纪初互联网十几年的抽象话积累。
大壮明白，现在他该干的事就是唬住姜子牙后面的那些个人。
不过稍显复杂的情况是，目前这场游戏内的会面，其实在ETO跟作战中心看来都处于公开状态，他甚至还能听见巴沙正小声调度办公室人员的声音。
按道理，ETO目前还在暗处，应该避免跟作战中心直接接触，就像《三体》游戏对巴沙他们做的那样。
所以这有些不合常理...大壮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
他决定先拖延时间，于是先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一世文明还没毁灭？”
“没有意义了，大壮先生，您其实已经看出了答案，不是么？”
“如果你是指三颗有气态外壳的恒星在做无规则运动的话，是的。”他抬头看看天空，现在虚拟三体世界上只有两颗飞星，本该是漫漫寒夜，但HUD上的温度被锁定在了20摄氏度。
这再一次确定了姜子牙不是游戏NPC，还确定了他的权限高到足够直接改游戏数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ETO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在作战中心监视下干任何事的。
“所以呢，你想了解什么事？我觉得我们可能知道得都不算多。”大壮刻意强调了一下“我们”两字。
“当然，我相信你们对真相一无所知，除了您，大壮先生，”姜子牙开口，缓慢地绕着大壮踱步，头上的星空突然随着他的运动一起加速流转。
对方确实知道中心在监视这场谈话，大壮又确定了一个事实。
“让我们姑且将您知道的部分归咎于您卓越的判断力，大壮先生，我所好奇的是，您的态度。”姜子牙跳过了大壮最不想解释的部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态度？ETO会在乎其他人对三体人的态度？而且说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就被人发现在自己的态度了？
大壮心里盘算着，上一次他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游戏无能狂怒地飙垃圾话。
能彻底背叛人类的团体会被垃圾话整破防？而且从第一部来看，《三体》游戏的运营应该是其内部更激进的“降临派”在负责...
等等，派别！大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里缺少的那片拼图是什么了！
按照时间线，很快，降临派的潘寒就会去枪杀本属于拯救派的申玉菲，然后以此为导火索，包括ETO“领袖”叶文洁在内的大部分拯救派成员会被一锅端。
而拯救派本来的计划是在内部重新夺权，清洗掉更极端的降临派。也就是说，现在正是ETO内部派系分裂，思潮对抗的时间点。
那么眼前这个态度和“降临派”大相径庭的姜子牙，是否也是一个降临派内部的叛徒呢？如果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无论是为了给叶文洁接下来清洗降临派提供借口，还是觉得大壮这类对三体文明本身厌恶的情绪可以接受，这些都能支持姜子牙做出这样间接面对作战中心调查的行为。
不过也不好说，大壮上次进入游戏的表现过于离谱，很难判断对面到底将其理解成了什么情况。所以大壮决定继续试探一番。
“我的情绪？我想所有人都该这么反应，怎么？你们第一次遇见？”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姜子牙，大壮决定让他自己说出来。
“确实如此，大部分人对《三体》游戏展现出来的内涵都是以好奇和善意为主，我们暂时没有见到您这类快速达成游戏第一阶段目标，却对游戏本身甚至其背后的意象带有如此...攻击性的表达。”姜子牙似乎在斟酌着字句。
可不是呢嘛，能快速猜出来谜底的家伙们哪个不是吃饱了撑的脑壳里咔咔思索着着哲学问题的文化人，大壮这种本质是个日子人的家伙本来压根不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不过对面默认了大壮也是这些“聪明的文化人”的一份子，这是隐藏大壮穿越身份的好机会，也是给作战中心表立场的好机会。
所以他得有一个正当的、像精英阶层会思考的理由去解释他的嘴臭，最好还是建立在对方是“拯救派”这个前提下。
沉默了一下，大壮回答：“因为游戏制作者们用了游戏界划时代的技术，难以想象的人力和财力，就做出了一个教程缺失、目标模糊、正反馈低，养成系统一塌糊涂的实验性质游戏！”
“这也就不说了，一切内容为表达的核心服务嘛，是吧？那你看看你所谓的第一阶段到底想要人知道些什么？绝望？挫折？必然的毁灭？”
姜子牙没料到大壮将重点集中到了游戏本身，提醒道：“大壮先生，哪些问题的看法很精辟，但我更想知道，您对整个故事的世界观本身，有什么想法么？”
“当然有！”大壮进入了状态：“这就是我要说的，你们的世界观营造出了很强的绝望感，对文明兴衰的描绘荒诞但又意外地符合逻辑...但最后这个三体世界创造了些什么？”
“残垣！废墟！一次次有意又无意的屠杀！一个个永远僵化的金字塔的社会结构！和单纯为了活下去而牺牲掉一切的冷血！”
“这些事在我们的现实历史中也并不罕见...”姜子牙似乎在争辩。他急了，这很好，大壮窃喜。
什么ETO，结果心理阈值还不如贴吧老哥嘛。
“当然，你当然可以说影射现实，你也可以说我们也一样，但这只是在说明，你默认了这样是不对的，不是吗?”大壮继续说。
姜子牙不再踱步，星空随他一起陷入静止。
"而最不能忍受的是，在我游玩好几次的游戏过程中，包括我和其他玩过的人讨论的时候，我们都发现了，这个世界没有BGM——或者说，这个世界没有诗，没有歌声，没有任何歌颂美好事物的艺术表达！"
“你可以说那是为了营造绝望感和提现文明务实的设计，但在我看来，连这些对困苦生活带来些许调剂的小小乐趣和创造都没有了，这样的文明其实不配谈更多的生存和延续。”
装作一个不知道三体真实存在的人，去否定三体文明本身，这对崇拜三体文明的拯救派而言想必很有冲击力。
大壮正准备继续输出呢，却发现整个时空开始模糊而不真实起来，这是游戏退出时的提现。
怎么，对面终于破大防要踢人了？
但是姜子牙本人却依旧清晰，他的声音精确地传到了大壮的耳机里：“您的见解很独特，大壮先生，但我想您在进入《三体》第二阶段后，或许能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允许您继续游玩《三体》的后续阶段，但请告诉你的...同行者们，他们下次或许可以别那么露骨地当一个偷窥者，这或许会改变我们的决定。”
屏幕黑了下去，大壮被扔回了现实。
他摘下头盔，往后看去，巴沙依旧眉头紧皱，但是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 я извиняюсь （我很抱歉），搞砸了你们的对话，”他说，“但我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部门，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