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暴力营救（下）（1/1）
终于在北京灰蒙蒙的天空中看到了那栋仿佛存在于旧时代的建筑，大壮等不及车子停稳就下了车。
早就有本地的武警和公安在外围等待指示加疏散群众了，大壮到时，警戒线外围已经稀稀拉拉站了一圈被疏散或者围观的群众了。
他们大部分是退休老人，有些担心地问警察发生了什么，但更多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
“...周围500米的居民基本已经撤离完成，还好目标所在那栋楼本来住户就不多，但是现在无人机探明的第一层楼道里的疑似爆炸物就有三处，再往上的探查都被目标警告不要靠近，他应该装上了什么监控系统...”
一位警察正在给史强报告。他说的无人机是那种轮式带摄像头的小车，这个年代的小型飞行无人机还不太普及。
大壮纠正他的错误：“一楼楼道里的三个疑似爆炸物全都是假货，真家伙在他身上和第三层楼梯拐角，楼顶的铁门后面也有自制诡雷。这栋楼里也还有一位孤寡卧床的老人家没有转移——他根本听不见你们的警告。
还有，这类建筑的楼道整个直线贯通一整层，一边是窗户一边是房门，那个小屁孩的位置偏角落，所以他只要在楼梯口和房门外放两个便携广角监视器就可以把大半个楼层甚至窗户外的部分位置全看到。”
在来的路上，他就用智子彻底了解了整栋楼的布置和莫里茨布置的所有陷阱。
史强和警察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大壮，但史强还是要求马上把作战计划按照大壮所述的情况重新制定，看来他已经彻底习惯大壮的各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不用了，对面有智子做帮手，你们的计划是透明的。”大壮制止了他们。
史强不以为然：“那就制定一个透明了依然能成功的计划！”
“没那么复杂，强哥，他说他想跟我玩游戏，那我去陪他玩，然后赢下来就可以了。”大壮有些阴沉地说。
莫里茨没有直接这么说过，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么说只是大壮安抚史强他们编出的谎言，智子完全保密的通话形式给了大壮这么做的空间。
既然现在智子站在了大壮这边，大壮准备好好教教三体人智子可以怎么用。
......
明雪在一阵闪烁的刺眼光亮中醒来，她全身无力，嘴里有一股呛人的淡淡甜味。她的手脚被绑住了，室内又没有开灯，除了能看出自己家外，就只能看到缩在角落的那个让人反胃的身影。
莫里茨似乎还没有发现明雪醒来了，正弓着身子看着电脑屏幕，从明雪这个角度来看，只能勉强看出是画质糟糕的某种监控摄像画面。
感谢她已经死去的闺蜜，她曾经半开玩笑地跟她讲解如何用吸入式的化学药剂去杀人，而被害者正确的应对方式又是什么。
这让莫里茨突然用沾了乙醚的布去堵明雪的口鼻时，她在惊慌后多少保证了少吸入一点迷药，不然她现在应该醒不来。
“别出声，装作昏迷”眼前出现字幕。是智子在提醒她。
智子在准备救我？怎么可能？明雪有些诧异。大脑清醒了一些，明雪意识到强制让自己醒来的刺激性光线也是智子干的。
它们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地球上的追随者是有用的了？不对，明雪已经不对三体人的冷血抱有幻想了。
那是为什么？
“请先闭上眼睛装作昏迷，陈大壮先生正在赶来救你，届时或许会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字幕又提醒她。
陈大壮？还先生？明雪花了两秒钟去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闭上了眼睛，管他发生了什么呢，明雪从来猜不到和他有关的事到底会怎么发展。
但是现在一股久违的安心感包围了还有些脱力的她，她努力控制表情，尽量不要露出微笑。
她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大意，要是在个人电脑的地址防护上再仔细一点，这个小混蛋就不会不请自来。
要是她没有在对大壮的观察记录上做出那些情绪化的批注，“阿泰尔”也不会想到拿她做人质去要挟陈大壮。
要是在对方提出“一个诱捕面壁者的陷阱”时更果断地拒绝他，要是没有因为他瘦弱又年少的外在而放松警惕...
不过一切都发生了，她现在只能期待某个“正在赶来救我”的家伙给力点了。
然后她听到了“阿泰尔”用英语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跟另一个智子旁的大壮交流。
那个家伙英语可不太好，得麻烦三体人翻一下了。差遣三体人，真亏他能想到。
“没错，前后门包括准备从旁边楼顶过来的那几队特警最好都停下，咯咯，你不会忘了我有智子帮忙监视吧，面壁者先生？”
“我已经将军了，面壁者先生。”
这是联合国大会宣布面壁者计划时，大壮对三体世界的宣告，“阿泰尔”正在用这句话嘲讽他。
“阿泰尔”在现实中的笑声听起来像个孩子，明雪总是忘记他才十七岁，对明雪而言他就是个孩子。他得意洋洋地单手把玩着一个遥控器改的引爆器，向大壮宣告他的无所不知。
引爆器？明雪尽量轻微地往自己身上扫去，看到了放在自己腹部那儿的，用胶布捆起来的一块土制炸弹。
......
“告诉莫里茨安在楼梯口的那个摄像头歪了，让他去调一下。”大壮正站在明雪门外，手里抓着一个电击器，轻声用唇语指示智子行动。
他的心跳声很重，但大壮继续对智子下达指令：“告诉他我同时要求地球上所有的粒子加速器和现在正在空间站进行高能粒子撞击观测的实验启动，你们所有智子都必须出动，无法再及时监视这座建筑，所以需要他自己出来摆正摄像机位置。”
这个谎话很拙劣，地球上的智子数量早就饱和，地球人的所有粒子实验全部启动也不需要调用全部智子，但莫里茨一定会上当。
他正在理所当然地信任智子，因为对他而言三体人还是那个对人类漠不关心，没有心计，因为他正在计划杀陈大壮所以一定会对他坦诚的外星文明。
但现在智子背后的真正的操控者是大壮。
与此同时，另一颗智子正利用自己在三维世界的反射面投影，像镜子那样反射了莫里茨架设在楼梯口摄像头的画面，用简单的光反射产生的视觉偏差去营造摄像头歪掉的假象。
这一点是大壮在想到智子在模拟宇宙背景辐射时可以控制表面透明度时，以及看到三体的高维投影可以实现镜面反射时就想到的。
他也正是靠着这一点，成功用智子做镜面偏折光线，当做一个简易的光学迷彩，才在莫里茨摄像头监控之下偷偷摸到明雪门外的。
其实靠这个手段，完全可以掩护外面更专业的反恐武警来进行行动，但大壮还不准备在人类面前暴露和三体人的合作，所以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来。
果然，莫里茨开门了，他略带谨慎地探出脑袋，没有看到正贴在门后站着的大壮。
趁着他半个身子探出来，大壮猛地去拽他的胳膊，想把他拽出门外，但是因为一只手握着电击器，另一只手又因为莫里茨宽松的卫衣，没能准确抓住对方的胳膊。
莫里茨先是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青春期男生才有的尖叫，下意识往房间里缩。
大壮眼见把人拉出来的可能性落空，在房门被带上之前，他用一只胳膊抵住了门，侧着身子挤进了房间。
刚才被门夹住了小臂，又硬蹭进房间，大壮感到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淤青和擦伤少不了了。
现在两个没什么运动神经的男人对峙着，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引爆器，另一个人手上拿着电击器，衣衫不整，气喘吁吁，显得有些滑稽。
“我说过我已经将军了，面壁者先生，我不知道你怎么，怎么作弊一样来到这里的，但是我想你能看到我手里的引爆器和明雪小姐身旁的炸弹。”莫里茨有点喘，看来大壮的出现把他吓得够呛。
“我还看到你的手在颤抖。”大壮注意到这个家伙比他更紧张，但他还是首先去确认了一下正躺在一旁的明雪。
她微微眨了下眼，虽然之前智子就告诉过他明雪已经醒了，身体没有大碍，但是这种事果然还是真的看见才能让人安心。
“这是因为兴奋，陈大壮，咯咯，我很久没有遇到你这样的‘玩家’了。”
“玩家？”大壮知道他渴望向某个他认可的人去阐述他的世界观，他的动机，还有他的理想，而大壮也需要时间去思考怎么帮明雪脱困，所以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莫里茨见有人接话，马上就陷入了那种在他作品中就展现过的癫狂状态：“当然，玩家！只有我在尽一个玩家的本分！我在玩社会这个游戏！更多的人就像NPC一样庸碌重复地重复每一天！”
不过他虽然面部狰狞，眼神迷乱地讲着话，还是谨慎地立在大壮和明雪之间：“看吧！陈大壮，你也是玩家，你知道这个世界和一款游戏查不了多少！社会就像游戏开发者一样给我们定下规则，定下胜利目标，然后人们就按部就班地蜂拥而上，像是那些被MMO角色扮演里的数据困住的网瘾患者那样，过着重复的日常！
我创造了一份作品来让人们觉醒，来让他们看见他们他妈的在这个世界上按部就班有多无聊，然后人们捧着那份丑陋地作品载歌载舞！所以我必须要在现实中去打破规则，去告诉人们这件事！！”莫里茨越说越激动，眼见情绪就要控制不住。
大壮赶紧安抚他：“你现在已经做到了，你利用智子把一个面壁者引到了你面前，你还要杀死他。”他感到额头冒汗，危险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他想扑过去，但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不配这么干。
“你知道为什么我看出来能用你的破壁人威胁到你吗，陈大壮？”他根本没听进去大壮的话，只是在那里说着他想说的话：
“因为感情！咯咯，这个最难量化的隐藏数值...但我能从你们交流的蛛丝马迹里发现！...不过你，你居然能在我和智子的双重监视下来到这里，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壮盯着他手里随时准备按下去的遥控器，心想只能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用那个方法了：“因为你只是玩家，莫里茨。”他坦言：“你依旧在现实这个游戏的规则引导下行事，比别人走得更远发现更多。”
大壮顿一顿，看见莫里茨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边找着有没有抢夺遥控器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而我，选择成为游戏制作者，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游戏结局由我自己写就，而不是去做无数多个由规则组成的选择题，就像你的游戏那样，作为玩家，看起来你跳出了规则，但那也是设计者给你规划好的。”
他愣住了，但他还是警惕地举着手，保持着距离，大壮继续施压：“就像现在，你已经失败了，莫里茨，在刚刚，全球的智子共同在你的遥控器里模拟一股超载电流，你的遥控器已经失效了，就像你的监控那样，这些都在我的操作之中。”
莫里茨的眼神由震惊转为愤怒，然后是绝望，他把遥控器扔向大壮，歇斯底里地大喊：“Spielbetrüger（德语：作弊者）！”然后准备扑向明雪。
“智子！白幕！明雪！踹他！”大壮小心又有些慌张地接住起爆器，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喊道。
看来智子和明雪的反应都很及时，大壮安放好起爆器后，看到莫里茨已经倒在地上，盲目又癫狂地抓挠，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什么。
他看向明雪，明雪也看着他，两个人都面色苍白，但两个人脸上都有笑意。
大壮觉得地上那个已经陷入了白幕状态的家伙真的很吵，于是果断使用了电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