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耀祖（1/1）

马耀祖已经是这所中学的老江湖了，教书的火候自不必说了，24年的积淀，说句吹牛逼的话“出题的撅起屁股，他就知道是拉屎还是撒尿。”每年的中考前夕，各班的数学老师都会把他这位组长押的题型反复翻炒，足见他的老道。如果教书的本事是他经年累月筑起的万丈高楼，那察言观色，听懂话，做全事就是他的根基所在。毕竟，“特级教师”和教务处主任可不单看教书的功夫来论的。年轻时的他也曾一腔热血，只想当个纯粹的教书匠，但是真正进入了这个体系，他才觉自己不过是个俗人。没出栏还是只小猪崽的时候，看不得世道不平，听不得闲言碎语，受捶了才幡然醒悟，原来是自己醒得晚了。他曾不屑的名头关乎他的衣食住行，关乎他的另一半，关乎他这个贫农家里供出来的唯一的大学生能为家里争的气，挑的担。他该反哺了，养育守候着他的老爸爸老妈妈，撑起这个家了，可这些都需要代价，豪言壮志养不活这些。所以，他做了无数从前让他嗤之以鼻的事：阿谀奉承地讨好领导；为了提高生活品质，还偷摸开起了收费的小灶台……回想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还真是应了那句“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在的他，应该算对的起爸爸给他起的名字了，给了父母体面安详的晚年，娶的妻子门当户对同为老师，儿子在重点高中名列前茅，有比他更光明的未来，马家到他这实现了阶层的起步，以后的马家就靠儿子了……

马耀祖踏进过无数次的教室，他记得这里的每一处：每块墙角剥落的形状，每幅学生画出的传承大作，每张桌椅发出的响动……

不同的面孔，见到他却是相同反应——一个个都安静如鸡了。

“可能长得太过于严肃了？”马耀祖无数次想，儿子小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爸爸的眼睛鼻子嘴总拧作一股，像坏蛋。”还让他为此受伤了好一阵。“算了，不重要，先把当下的紧要事干了再说。”

马耀祖走上讲台把保温杯放好后，把几乎不变的话对着新人又讲了一遍：学校的规章制度、自己教书的规矩、中考的重要性、当下形势，读书的出路、未来的展望……

他演讲的时候嘴上大开大合的动作像进食的河马。讲到重点，手上的动作也开始了，更夸张的时，口水从他牙间的缝隙喷薄而出，令前排同学是敢怨不敢言呐。他们的发丝间，脸上，手上，新课本上，正经受无差别的扫射，衰点的，受的就不是零星的雨丝了，是带沫的水弹。

讲台上热闹，家珍这一桌同样也热闹，只不过她们的热闹是无声无息的。

一面草稿纸已经是体无完肤，她们坐在教室后头，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只要不太猖狂，上面的人发现不了她们的动作。三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上面开大会，她们开小会，好不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