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约赴会(1/1)
她闷声不吭的进到内室,由着她们沐浴熏香,再躺在床上问诊把脉,一句话都不想说。
漾儿以为她受了惊吓或者挨了韦夫人的训,自然不敢像平日那样唠叨,只是嘱咐旁人小心做事,不要吵扰到她。
胡乱吃了点东西,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又想着子时之约,心里有些没底。
他让她如约赴会,必然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毕竟是场鸿门宴啊,那个黑衫女子指引她去水榭,然后送她那条手帕,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她既没死,对方还会来吗?子时之约应该只是个幌子吧,否则不是自投罗网愚蠢至极?
再一想蠢的是她自己吧,既然裴君持大肆宣扬她被人推入水中,那对方自然也会考虑是否是个意外才导致手帕受潮失效,所以还设了子时之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环环相扣,若真是如此那按原计划进行下去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双方都在赌吧,赌对方都未看破自己的筹划,而她就是这场赌局的关键,或生或死,谁能预料?他能保住她吗?而她,能相信他吗?
不管如何,对方如此害她,机关算尽,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去,一定要去,看看那人究竟又耍什么手段,即便是死,也让自己死个明白。
脑子里千头万绪,嗡嗡作响,也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郡主已经睡了,奴婢马上去叫她。”
迷迷糊糊听到一个轻细的声音,好像是漾儿。
“不必了,我就过来看看,既没事,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们也不要做事了,早点休息,免得走来走去的吵到她。”是柏荣的声音。
“是。”
“哦,还有件事我要问你,走,出去说。”
“是。”
过了好一会,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喧哗,“世子,不好啦不好啦!”不知哪个冒失鬼脚步沉重的在廊上奔跑。
“喊什么?”柏荣低喝。
“显郡、郡王妃……显郡王妃带着一帮子人过来了……说是……说是已过亥时,显郡王至今尚未回府,是准备、准备在这内院过夜了吗?”
“混账,莫要胡说!”
“不是小的说的,是……”
“走!”脚步往远去的声音,“人在哪?”
“去、去畅庭院了……”
“坏了!”
“世子!世子!”
声音渐渐没了,一切归于平静。
“唉,有的闹了!三清祖师爷啊,这一出出的真是没完了。”
漾儿在外间兀自哀叹,然后她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立即闭上了眼睛。很快被角掖动,
人影轻晃,她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少顷,房门又“吱”的一声关上了。
她又等了一会,慢慢的将罗帐挑开一道缝隙,看到外间的灯已经灭了,四周一片昏暗,唯有窗户纸上有婆娑树影,躁动不安。
在黑暗中躺了许久,思绪万千。听得外间有轻微的呼吸声,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值夜,先前居然忘记问了。再一想管她哪个呢,反正今晚她是要出去的,谁也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她轻轻的起床,穿好衣裳,然后摸到门边,开了小半扇门朝外面的竹榻看去。
有个人和衣躺在那里,鼻息沉重,似已熟睡。
她蹑手蹑脚的出来,把门关上,然后像个小偷一样悄悄的的往前迈步。
经过竹榻的时候那个人动了一下,翻转身子,嘴里还咂吧着嘴,好像在回味什么。
苏白狸借着幽暗的光亮仔细一瞧,是雪蓉,望鹤院里最小的婢女,才十三岁,平时贪嘴贪睡的,经常被漾儿数落教训。
除了孪生姐姐雪芙,只有睡莲与她玩的最好,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今天由她值夜不知道是有人安排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管它呢,今晚势在必行,都是尔虞我诈,你既设局我便来钻,你有计我有量,谁怕谁啊。
想罢她加快了脚步,匆匆的往长廊走去。
在尽头看了看滴漏,嗯,时间未到,这一路过去若没有意外恐怕只有早到的份,想着裴君持说的莫怕,心里忽然斗志昂扬,她并不是一个人。
顺着花径一路疾驰,奔向后院最深处那个狗洞而去。
夜里的道路十分难行,加上她心急火燎,裙摆和绣鞋都有些湿了,黏糊糊的裹着皮肤。但她顾不了这些,卯足了劲冲到围墙根上,扒开草丛,摸着墙壁,身子一扭挤了进去。
呕……好臭啊,一股刺鼻的气味,同时手上触到了软乎乎的东西,膝盖上也是,不仅潮湿还特别熏人,这种难以名状的手感加味道,呕……不会是夜香吧,再一想这是什么地方,哪会有夜香堆在这的,倒像是沉积的淤泥。
外面的月光异常清冷,她抬手仔细看看,啊,黑乎乎的,像两只熊掌,在草丛里使劲擦了擦手,环顾左右。
这会看的分明,墙外是一片花藤,连绵的木香花从上而下如瀑布直泻甚是壮观,而脚下俱是泥泞,原是一条半人高的沟渠,底部有些积水,绵延着不知通往何处。
一下想起了那两个小家伙身上的污秽,原来如此,看来他们正是从此而入。
只是这味道实在特别,对鲜花而言是上好的肥料,对她而言真是个灾难啊。
突然,毫无征兆的,一阵大风铺天盖地袭面而来,道路两旁树影招摇似有人动。她倒一点都不害怕,好胜心已经占据了头条,她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个歹毒的人,越快越好。
前面闪着点点灯光,晃晃悠悠,鱼贯而来,应该是巡夜的侍卫吧。
苏白狸躲在暗处,等他们过了转过弯了,立即撒腿就跑,朝着另一条小道而去。
即使白日坐轿,路线早已了然,这会看清了方向,脚下发力,不多时便辗转到了月影湖。踏上栈桥,砰嗵砰嗵,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响亮。
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心跳,放慢脚步,往七瓣云的方位走去。
七瓣云,希望你今日不要让我失望。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还有最后几步路了,她一鼓作气冲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仰头看那柳梢的月头,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了。
她环顾水榭,绕着这巴掌大的地方仔仔细细的走了几圈,湖水起波,花枝弄影,看着一切如常。她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窝,感觉那里有些发酸。
忽然,远处有个黑影在往这边移来,步履轻快。
她赶紧蜷起身子藏在了石桌底下。
不久,黑影在水榭口停了下来,“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声音很细,像个小孩,但是绝对不是小孩,看她的个子比自己要高一点,而且那声音听着很不自然,不像那夜的黑衫女子,只是同样穿着黑色衣衫罢了。
苏白狸慢慢的站起身,借着月光看向那人。对方黑布裹面,头上也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出是谁。
她忍不住说道:“你不是那个人,她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那日我受了寒,喉咙不适。”
“那你今夜呢,为何不敢正常说话?莫非我认识你?”
黑衫女子轻哼了一声,“废话真多,跟我来!”说罢提腿就走,容不得有半点迟疑,苏白狸提了口气追赶上去。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一道乌黑的铁门拦住了去路,厚重的大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
黑衫女子默默的掏出钥匙,打开,关上,又继续领着她往里面走。不久她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高地,终于停下了脚步。
苏白狸不停喘气,身上都汗湿了。再看那人,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累极的样子,她咳着嗽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黑衫女子逆风而立,指着脚下一处明亮的地方说道:“你看。”
苏白狸顺着所指,看到低处有一座高大的宅子,有庭有院,廊道迂回,其中一间屋子亮着灯火,“那是什么地方?”
“你听。”
狂风遒劲,送来声声哀嚎,还有零碎的叫骂——“别吵吵了……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
“再闹就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贱货……”
苏白狸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她们是犯人吗?”
黑衫女子平静的说道:“她们是一群不知昼夜更替的废人,要么疯要么傻,曾经也风光过,就跟你现在这样。”
风光?她哪里来的风光?自从来了这里,不是落水就是中毒,更有甚至……
苏白狸苦苦的发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你要带我到这里来?”
“这里是锦和院,王府里只要是个女人都知道它的名字,但是谁也不想来到这里。”
这是骂谁呢,我不就不知道嘛,苏白狸撇了撇嘴。她想到了侧妃曾夫人塞给她的那条手帕,上面不是用墨水写着“锦和院”三个字吗?而白日那个婆子与紫月争执时提过,没有绣字的手帕是那个院子的,紫月脸都变了,莫非说的就是这里?
底下又传出一声惨叫,比之先前更为凄厉,苏白狸冷不防哆嗦了一下。
黑衫女子似已习以为常,淡然说道:“害怕是没有用的,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有继续往前才能改变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