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新年（1/1）

元康十二年不仅不平顺，甚至可称多舛，但终究是在年末安定了下来。腊月之后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小雪，兆头甚好。

年末的忙碌也叫日子过的飞快，因着大哥好不容易回来，好几次想问他的事，对苏岑又是如何想的，可奈何大哥十分忙碌，总是找不到机会，要不就是被有意无意的岔过去。也许大哥真的对苏岑无意，当年的竹马之情反倒误了岑儿这么久。

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着岑儿，也不知她之前说择婿又如何了？只是这时各家都十分忙碌，宫落云也不好打扰，只是往苏家去了信函，年中邀她一聚。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年三十这一天，虽是过年，却是十分忙碌的。宫家还好，倒是皇宫里萧允昭这边委实是抽不开身。只得叫夏信递了口信儿出来道今晚相聚，让宫落云今日得空多休息些，莫要累着了。

宫落云羞涩之余，也不忘让夏信告诉萧允昭不必担心自己，今日他必定是繁忙的，也莫要太累才是，无论多晚都等得。

幸好今日并未下雪，做什么事都方便许多。天还未亮之时，皇帝皇后便更衣梳洗，准备晨间的祭祀，萧允昭和其他皇子公主们自然也要早起准备，一同前往云瑶殿。

云瑶殿内，整齐的摆着几排雕着祥云、仙鹤和白象纹的八仙桌，第一排单一张桌子，却足足有三人围起来那么大。上面整齐的放着一头乳猪，一只蒸熟了的公鸡，尾处整齐的插着三只极靓丽的鸡尾巴毛，一条与手臂差不多长的生鱼，还有九色的五层年糕。每一个下面都压着一张带着金箔的红纸，红纸上亦放着好的新鲜的如白玉一般的蒜，还有翠绿如柳的葱。

第二排则是二张八仙桌，仍用金色的盘子装着九样点心、九色干果，正中间放着两只大大的金碗，装着满满的盐和糖，冒出尖尖，堆成谷仓的形状。

第三排则摆着三张桌子，上面整齐的码着千张、豆腐干，各种在冬日极难见到的新鲜水果、还有精巧的吃食，很是丰富。

最前面的供桌上，精巧的烛台上立着约莫四五斤重的堆花烫金大红烛，烛台之下压着正红色锦缎桌围，亦以金线绣着华贵的如意纹，以金箔折成的元宝，同样用金线串成一串，系在烛台上。烛台最前方，列着一排青花瓷酒盅。

皇帝与皇后来到云瑶殿时，萧允昭带着皇弟皇妹早已恭候在殿外。一众嫔妃则跟在帝后身后，见着萧允昭，都十分自觉的退到了他身后。

虽是嫔妃，却也是妾室，自然不敢越过嫡子。除了二皇子之外，其余的公主则自觉跟在各自母妃身后。

烛火点燃，透骨香的酒液洒在跪垫之前，帝后各执三柱清香，众人一起跪拜。每每跪拜一次，便上一次香，奠三杯酒，直到三巡之后，祭祀方才完成，殿外长长的鞭炮响彻皇宫。

萧允昭亲自解下烛台上的金元宝，又拿过内侍托盘上的厚厚一叠的黄纸，这便是由炎鸿寺所绘的【经】，由规整的圆形组成整齐的心经二子，再由主持觉海大师亲自在每一个圆圈上以朱砂墨点上红点，尽数焚烧之后，灭了烛火，新年祭神方才完成。

然，除了祭神，还有祭祖。虽不用似祭神那般繁复，却仍需八个大菜，十二个冷盆、十二个热炒，二十四样点心、水果。依次摆上一碗碗冒着热气的原生饭。

此番折腾下来，便到了午膳之时，因着晚上还有宫宴，皇帝便让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各自回去休息，与皇后一同乘着龙辇去了绛鸾宫。

这样的场景，嫔妃们虽看了不知多少次，却仍忍不住心酸。皇后虽是陛下的发妻，也是陛下第一个女人，但新人如何就不如旧人？容貌虽保养的极好，但毕竟也过了这些年，怎的让皇长年宠着？虽是这样想，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恭送了皇帝皇后，这才各自回宫。

此时，宫家虽少不了祭祀，却是简单的多，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是仍需早早的起来。祭祀完之后，小睡一会儿，便十分的精神。

宫落云不自觉的想到了萧允昭，他今日定是十分累吧？晚上还有宫宴，也不知抽不抽得开身。

其实今日也不是非得见。不过今晚还得守岁，左右是要睡得晚的。这样想着，便到了前院，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听着三哥说边疆的事，又听大哥说这些年在外的经历，不知不觉到了掌灯时分。

今日的宫宴并无外臣，除了一众嫔妃们和皇子皇女们之外，便是各府王爷带着家眷，因着皆是兄弟手足，较平常也就随意了些。

也恰恰是因为皇后一道懿旨，使得妃嫔们的家人被接到了都城，即使位份低的也能相见，夜宴上气氛更加和乐，更是卯足了劲儿夸赞皇后，皇帝亦是眉开眼笑。

尤其是刚入了腊月，二皇子妃便有了身孕，这是二皇子第一个子嗣，帝后皆十分重视，便叫夫妻二人先留在都城，省得路途遥远伤着了孩子，因此除了萧允昭，二皇子妃李浅雪也成了这宫宴上极受瞩目的。

一场下来，歌舞翩翩，欢声笑语，帝后亦是满意。萧允昭不自觉的看着萧逸尘夫妇，不觉有些羡慕。不过来年，他倒不必羡慕旁人。

皇后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附耳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皇帝便笑着散了宫宴，让大家各自回去守岁，众人皆少不了几番恭贺。

大年三十，帝后本就应在一起，何况本就恩爱的？因此皇帝顺理成章的去了皇后的绛鸾宫，所以当萧允昭欢欢喜喜的不知道第几次夜探宫府时，已经临近晚子时。

萧允昭站在窗外，瞧着往日里淡雅的院子今日也装点的十分喜庆，屋内主仆三人正说笑着，暖色的烛光携着炭盆的热力险些就要融了这满园冷意。这样的欢笑本应让它长长久久，但谁让他从来便没有那融化自己、我为人人的好心肠呢？

窗户轻响，玩得正欢的主仆三人一愣，若薇和含琳互看一眼，见着自家小姐红着脸，心下明了，二人张罗着说要弄点点心给她垫垫肚子，再给屋里加些银丝碳，匆匆忙忙的去了。

于是只剩宫落云一个人坐在火盆前，看着火上正烤的栗子，忽然窗子又不耐的响了几声，宫落云这才坐不住开了窗子。

果然，萧允昭身穿黑色大氅，领口和衣边滚着一圈黑色的貂毛，叫他看上去越发的英挺如玉。

“我原想着，殿下今日定是抽不开身的。”宫落云说着，暖暖的手越过窗棱，送入他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