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以爱之名（1/1）

湛蓝的天空中飞机按照航线飞行着，那是最接近云彩的地方。

“芫芫，我们下午五点四十三分的飞机，下飞机估计得二十来分钟。你晚一点来没关系。”妈妈的话语在耳边，顾芫不由自主地点头。

“爸爸给你带了老家的特产，你肯定馋了。”

暑假时间，爸妈要来她上学的城市旅游，顺便参观她的上学的大学。

画面一转，深蓝的大海让人恐惧，顾芫的视线里只有一个焦急的身影，在机场大呼小叫。

“爸——”

“妈——”

周围的人嚎啕大哭，啜泣不止。

她看到志愿者给那身影塞了一张纸，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旁边人说的话振聋发聩，“请节哀顺变。”

顾芫木讷地看着心如死灰的年轻女人接过檀木盒子。

“不要，不要——”

她大声呼喊，女人却听不见。

顾芫喊到声嘶力竭，换来的只是女人的抬眼。

她放弃了，跟在年轻女人身边。

时间一转，女人身边出现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

“我们去旅行吧，阿芫，去看洱海苍山。”女人兴奋地做着毕业旅行的规划。

她逃避似的玩手机，“我...不想去。”

女人心累地看着顾芫，“顾芫，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叔叔阿姨遇到空难不是你的原因。”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出远门。”她躲避女人的目光。

“对，你只是不想出远门，不想坐飞机，不想乘任何交通工具。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年了，你还是走不出去。我真的累了，我们分手吧。”

从此，她的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回到老家之后，她慢慢恢复过来，成了一个所谓的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把自己的家画成了坚固的牢笼。

保护她的安全，同时也阻碍她的交际。

顾芫恍然大悟，年轻女人的面孔瞬间清晰。是她，从前的她。

可时间线仍然没结束，它自顾自的走着，直到遇见杨若歆，世界的光亮从此出现在她的心田，滋润她早已干涸的内心。

“顾芫，你就是一个控制狂，我想做什么你都会拿爱的名义来阻止我，我们分手吧。”

顾芫看到杨若歆冷若冰霜地看着她，不复以往的温柔。

“不要——”

“不要——”

“顾芫，顾芫？”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猛然睁开眼睛，杨若歆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顾芫抱着她痛哭，“不要离开我。”手臂勒得愈发紧。

“我在这呢，是做噩梦了吗？”杨若歆抚摸她湿润的脊背，身边的人突然胡乱呓语，吓坏她了。

静静地抱了很久，顾芫才缓和过来，梦里发生的事情后半段记忆不太清晰，她还是把她记得的讲给杨若歆听。

杨若歆听完，只觉一阵酸楚，顾芫，她到底想了多久才会把父母的死归咎于自己？给自己套上无形的枷锁。

“你知道吗？我们做实验，假设A能推导B，A能推导C，但是B能推导C是不成立的。不能证明这三者有必然的联系，只能证明A和二者有联系。”

“空难不是你造成的，把自己套入其中只会让活着的人痛苦。看着你的父母也不会安心。”

顾芫没有回复，和她说过同样的话的人数不胜数，她没有办法不去责怪自己。

只能乖乖点头。

她被留在原地了。

顾芫脑袋昏昏沉沉，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

杨若歆已经做好饭菜在等她，咖啡很乖巧地玩着自动喂食器。

“早！”顾芫露出笑容，昨日的脆弱已被抛诸脑后。

杨若歆看着平静的她，心里忧心未放，“早。快来吃饭吧，今天是时蔬炒饭。”不管怎么样，吃饭最重要。

等到吃完饭，两人开始无聊的打发时间。

中午有人上门监测实时数据。

杨若歆很担心，“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叶棠？”

“我们已经阻断了传染源，情况不乐观，很多人已经开始有症状了。”叶棠疲惫地回应，“不过咱们小区可是做了一件大事，之前救援队处理得特别好，没人出现异常状况。”

这可是大功一件，可惜大家都不继续工作了。

连续一周，传递的消息都不好，死人无数，感染源在哪都没找出来。

家里的气氛紧张，顾芫避而不谈外面的情况，杨若歆担心熟知的医生朋友。

渐渐地，两人都没了笑容。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芫待在工作室里枯坐，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噩梦的后半段。她的心沉了下来。

她会失去杨若歆。

想到这，她心痛得不能呼吸。

只是看着杨若歆逐渐消沉的状态，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是必然的，除非该死的远古病毒马上消失。

被留在20岁那年的是她，愈发强烈的控制欲让她心理变得不健康。

该长大的从来都是她，杨若歆比她内心更强大。

她给自己画了一个强大的龟壳，凭什么让杨若歆跟着她一起在龟壳缩头？

凭爱吗？

那她的爱算什么？

也许杨若歆会因为爱她去妥协，可那不是顾芫想要的。

一味的妥协换来的只是委曲求全，她不确定两个人一直都不会变。

是该长大了。

顾芫眼前似乎出现了爸妈和年轻时候的她的人像，看着她挥手道别。

她含着眼泪，默默说着再见。

杨若歆在外间抽烟，长久未晒太阳的手白皙病态，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暗自嘲讽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随性自由的杨若歆已经不在了。

牵绊。是一个人牵绊另一个人。

还是把两个人牵绊在原地？

她吐出烟圈，外公外婆总说她是自由的鸟儿，天空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

可是外公外婆，如果她牵绊的人不敢去天空呢？她该怎么办？

市里召集的医生大半她都认识，大家都在一线抢救病人，她缩在家里享受他们带来的安宁。

对她来说，无异于苟活。

但这样安逸的日子撕扯着她，人类的本质是害怕，她也怕死。

顾芫害怕亲近的人死亡，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把剩余的香烟掐灭在玻璃烟灰缸里，就这样吧。

顾芫出来就闻到了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弥漫着一丝烟味。

她找到待在书房的杨若歆，“你想去就去吧，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她神色淡然，没有丝毫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