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黑蝶悬案(1/1)
“殿下,有人来访了。”
听到管家的呼唤声,李相思抬头看去。
冬暝立刻拱手道:“微臣镇魂司冬暝,参见玉王殿下。”
纸新郎也下意识的拱手道:“微……在下怪贩楼怪贩楼鬼之一,纸新郎。”
冬暝有些诧异的看了纸新郎一眼,对方刚才脱口而出的……莫非是“微臣”?
他以前做过官?
还有那拱手的手势,怎么看着和镇魂司那么像?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纸新郎的态度。
之前不管是面对蓑衣翁,还是在镇魂司,亦或者是闯入皇宫面对唐玄宗,纸新郎说话可以用乖张来形容。
可是……这一刻的纸新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之色。
并且……是他的错觉吗?
刚才那句问候中,他听出了一丝哽咽之感?
李相思似乎没听出什么,笑容柔和,连忙起身道:
“冬暝是吗?我对你有印象的。”
“也是多亏了你,我在万国盛会之上还留了些体面。”
冬暝连道:“殿下,您可不能自称‘我’啊,您可是玉王!”
李相思摆了摆手:“修佛修惯了,倒是不在乎那些俗世礼节了,你们先坐吧,稍稍等我一下。”
说着,李相思竟是又蹲下身开始去捡那佛珠。
“殿下,我来帮你!”
心中虽疑窦丛生,冬暝却立刻蹲下身,帮李相思捡起那些佛珠碎片。
李相思接过冬暝递给他的碎片,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殿下,这佛珠……对你很重要吗?”冬暝不禁问道:“刚才在门口,微臣看到了陕王殿下。”
李相思眼眶微红,看着佛珠的眼神满是思念之色:“这是……我的生母留给我和高阳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陕王兄想要把玩几日,我未同意。”
“然后,我们双方发生了一些争执。”
“这珠子……”
“唉……”
“算了,我也习惯了。”
“这么多年,过的战战兢兢的,要不是我妹妹高阳,还能在父皇面前挣得一点脸面,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的。”
说着,李相思将这些碎掉的珠子小心翼翼的收入了盒中:
“好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
“坐吧。”
说着,李相思竟是要给冬暝、纸新郎倒茶。
“玉王殿下,这可使不得!”
冬暝连忙将茶壶从李相思手中接过。
李相思笑了笑,又顺手拿来了几盘点心。
“嗯?这位……纸新郎?你怎么就站在这里?”
纸新郎抱拳恭声,那种满目尊重之态,哪怕是扎彩之身,也能让人察觉的无比清晰:
“回禀殿下,我如今是纸扎之身,无法如常人一般坐下、蹲起,只能站着或躺着而已。”
冬暝眉心一动。
所以……纸新郎刚才才会一直站在那里。
看来,这扎彩之身,也是问题不少。
李相思转了个话题:“两位深夜来访,不知是……”
冬暝拱了拱手:“殿下,微臣前来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是关于您刚才送给皇后娘娘的那棵草药。”
“不知道,您对那草药是否了解?”
李相思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不妥,喝了一口清茶:
“那是前几日的事情了,算算时间,应该是我妹妹高阳从道观出关的那一日。”
“原本,我一直在家里清修,等候去了皇宫送礼的妹妹来我府上聚一聚。”
“不曾想,最先来的,竟然是陕王兄。”
“他也未说什么,就是说得了一株草药,可以安神定气。”
“还说,是从突骑施汗国的使团里买过来的。”
“我虽不知道,他为何会对我突然客气,还赠我草药。”
“但是我使用了一下,效果的确是不错的。”
“今日,我听到皇后身中邪术,便想着这草药能够或许也能她舒服一些。”
“就连夜进了宫,将草药给了皇后娘娘。”
“不过……说来也挺奇怪的。”
“我刚刚回来不久,陕王兄就来了,还问我草药去了哪里。”
冬暝眉心一动:“那……殿下是怎么回答的呢?”
李相思轻捻着一串佛珠,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自然是和盘托出了。但不知为何,陕王兄听完之后,似乎……有些紧张?”
“反正,挺奇怪的。”
玉王李相思的话,让冬暝心中一沉。
所以……玉王并不知道草药的实际名称,更不知道,这草药的实际用途?
一时间,冬暝心中不由无奈。
这玉王殿下怎的如此单纯,帝王家,这种可能会侵害身体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了,又随随便便送给了皇后?
如此一来,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可是,冬暝也同样有所困惑。
那就是,依照陕王的态度来看,他十有八九只是想通过这草药害玉王。
但是,为什么呢?
玉王又非如日中天,出身更是无法比拟,甚至越发的不得唐玄宗喜欢。
在皇位继承人上,玉王李相思可以说是半点机会也没有。
这一点,陕王李亨应该也清楚。
所以……对付玉王的理由是什么呢?
心中疑问之下,冬暝一脸凝重:
“殿下,那草药……现在出了问题。”
当下,冬暝便将关于欺魂草和红蝶降术会互相影响的事情告知了李相思。
后者在听完之后,更是脸色大变,手中的佛珠差点崩断。
李相思焦急的解释道: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草药明明闻上去没什么坏处的,我以为……我以为……”
“殿下,您先不要着急。”冬暝连忙宽慰道:“坦白说,我和纸新郎来此,也是偷偷为之。”
“陛下也知道,您不可能从突骑施汗国那里购买此类草药。”
“所以,这件事情纵然您有嫌疑,但是我相信,应该没有多少人会真的认为,是您做的。”
“殿下且宽心就是。”
李相思眉宇之间的担忧之色,却是不减:
“如何宽心呢?”
“虽然人人都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
“但是……唉,罢了……”
“那,两位前来的第二件事情是……”
冬暝旋即道: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不知道……高阳公主,是否有给过您一尊牡丹狮子?”
“若是在您这里,可否请殿下取出,让微臣一看究竟?”
李相思一愣:“自然可以。”
“说起来,高阳从道观出关以后,将一尊牡丹狮子送给皇后娘娘之后,就将另一尊给了我。”
“管家,劳烦你走一趟吧。”
一旁的老管家便按照吩咐,前往去取牡丹狮子。
“殿下。”一旁的纸新郎忽然开口道:“这些年来,您的心疾可好了许多?”
李相思眼中露出一丝讶异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太医令说无法根治,但就这么将养着,也没有大碍。”
纸新郎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那……您每逢阴雨之时,可还会出现头风之症?”
“殿下当爱护身子才是,您那是老毛病,不能久拖……”
随后,纸新郎又询问了一系列的问题。
旁听的冬暝越发奇怪了。
这纸新郎……似乎和李相思十分熟悉?
而且话语里的那种亲切之感,不似伪装,倒像是抑制不住的真情流露。
冬暝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之前陈篁阁主说了,是要有多大的怨念,才会让自己成为扎彩之身。
莫非……这纸新郎,从前是玉王李相思身边的故人?
而且,就以纸新郎的表现来说,他和镇魂司主之间,似乎也有联系?
可若是如此,纸新郎为何不与他们相认?
李相思忽然问道:“对了,为何你们会提出想要观赏那牡丹狮子?”
冬暝摇摇头头:“殿下,不是观赏。”
“那牡丹狮子当中,有降头术的痕迹,这也是我们会偷偷来此的原因。”
“牡丹狮子内的降头术,似乎……和五年前的黑蝶之案,也有联系。”
此言一出,李相思的脸色煞白如纸,“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怎……怎么会如此……”
“这不应该的啊……”
冬暝立刻问道:“殿下,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李相思有些失神的坐了下来,喃喃道:
“五年之前……我……还未清修。”
“那个时候,李瑛皇兄……也并未被废,更未……被赐死!”
冬暝心中一惊。
这件事情,还牵扯到当年的已故废太子身上?
“那也是一次万国盛会之时。”
“当时主持盛会的,正是李瑛皇兄。”
“他人很好,心也善良。”
“盛会举行,也是顺顺遂遂,不似我一般,一番主持,漏洞百出。”
“但是……就在第二天,李瑛皇兄正和陕王皇兄饮酒之时,问题却出现了。”
“陕王皇兄,突然腹痛难忍,浑身更出现黑色的如同蝴蝶一样的纹路!”
“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而且酒水也是李瑛皇兄自己带来的。”
“所以……”
“而后,李瑛皇兄被罚在东宫面壁思过的同时,当时我和高阳尚且年幼,经常在东宫玩耍。”
“我们吃了母妃给我们的糕点,竟不曾想到,也出现了同样的病症!”
“具体过程如何,我和妹妹也无法形容。”
“据说,当时我们也是命悬一线。”
“等到我们醒来的时候……母妃……已经去世!”
“对外,都说母妃是因失宠,郁郁寡欢之下病逝的。但其实……母妃应该是饮毒酒自戕而死!”
“而李瑛皇兄戕害星弟的传闻,也被传的大街小巷,加之母妃身亡。”
“最终……因朝臣压力,父皇竟是废了李瑛皇兄!”
“后来没过多久,就出现了皇兄被赐死的死讯!”
李相思说到后面,已经是心悲情痛。
冬暝则陷入一片沉思。
其实,从玉王李相思的话中,不难可以看出,李瑛太子被废、赐死,甚至包括赵丽妃的死亡,都似乎过于仓促。
诚然,戕害兄弟这件事情,太过严重。
但是……对于争权夺利的皇室来说,这种一目了然的嫁祸方法,当时没道理没有人提出怀疑。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李瑛太子的名声是非常好的,在当时,也是如与中天的情况。
以立场而言,李瑛并不需要在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冒险在众目睽睽之中,毒杀陕王李亨。更不用说,还有一个与自己情同手足的玉王李相思。
此时,李相思也继续说道:“我这心疾也是当时中了降头术之后产生的副作用。”
说着,李相思自嘲一笑:“说起来,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弟。”
“眼见皇兄遇难,我本要求情,却被父皇呵斥。”
“最可笑的是,那个时候,朝堂很多人都觉得,我就会是下一个太子的人选。”
“但是我知道,我这心疾已经是注定不可能了。”
“更何况,还有躲不开的出身。父皇也并不是很喜欢我。”
“朝臣要让我将生母的身份换成其他人,以抬高自己的出身,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背后,本就疑云重重,我如何不知。”
“因而到了最后,仔细想想,不免心灰意冷。”
说着,李相思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除了高阳之外,我身边还有一人。”
“他算是我的门客,但更是我的好友。”
“只可惜,当时风言风语之下,父皇震怒,他也莫名失踪了。”
说到最后,李相思不由苦笑。
冬暝眉心一动:“哦?殿下这位门客是……”
李相思叹了口气:“他是如今镇魂司主的师弟,名为孟萧。”
“当初,他与我走的很近。”
“黑蝶之案,也是他和镇魂司主一起受理的。”
“可是……后来传出,这位孟萧郎君是我的面首,龙阳之风的事情接连传出后,他更是莫名失踪,并留下一封书信,说无颜面对于我。”
李相思苦笑着摇摇头:“从那之后,我索性闭门不出,在家潜心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