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限酒令问题(1/1)
先是耕牛。
农忙时节,一头耕牛,那是百姓的希望,也是百姓耕种的主要劳力。
耕牛本来就少,无法做到一家一头。
贾蓉找个借口宰杀一头,年轻人嘴馋了可以理解。
只是,粮食多么珍贵?
一斤酒,三斤粮呐!
三斤粮,一家五口勉强果腹一天。
而贾蓉这一小小杯的酒,就需要两坛酒。这一坛酒就是三斤,这一杯酒就是九斤粮。一张嘴,一闭嘴,三家口粮就没了。
这是浪费!
看着神情激动的康德帝,贾蓉神色古怪起来,歪着脑袋,带着一种审视:“老哥,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只是一个举人。”
“酒肉天下人吃的喝的多了去了,偏偏与我计较这么多。”
康德帝心中一惊,这个贾蓉好敏锐的洞察力。
他就表现出来这么一丁点的异常,贾蓉就心中起疑。
夏守忠也是佩服起贾蓉的洞察力,赶紧陪笑道:“蓉大爷有所不知,咱们家七爷,小时候那是饿怕了的,所以立志读书,为天下百姓温饱问题而努力。”
“我就说嘛。”
这一点贾蓉还是深有体会的,前世的时候,他的爷爷是从粮荒年代度过的。那时候缺吃少穿,一切都是计划着过日子。
所以,就算是家里有钱了,有几十个亿,每一次吃饭,爷爷饭碗里都是一粒米不剩。他就算是掉落饭桌上的米粒,爷爷也会夹起,感慨万千:“一粒米,十滴汗,半条命呐...”
那时候他还比较反感爷爷这种做法,长大后灯红酒绿的生活,让他迷失其中。这才浪子回头,没有来得及向爷爷说一句:我懂得生活了。
爷爷已经故去。
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终究是奢侈惯了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康老哥这种为天下民饱腹而努力的人,让他心生敬仰。
贾蓉不是一个服输性格的人,哈哈一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康老哥是哪位圣人驾临我这小小的别院呢。”
“要说起来,大靖其实并不缺粮食。”
贾蓉挑了挑眉,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是耗损太大而已,有人为了利益而枉顾他人死活。正所谓堵不如疏,粮食流通是很关键的。”
康德帝眼睛一亮,心里舒了口气。
贾蓉在神京城中,就是一个纨绔,谁知道是隐藏市井之中的大才。
他是锦衣玉食习惯了的人,岂能理解百姓之苦?
这是自己执着了:“蓉哥儿,听你这么说,对于商贾之道,颇有心得啊。”
“自然...”
贾蓉并不多言。
这个时代毕竟是交通限制,水路运粮还好,方便不少。
要是车马运粮,不仅仅需要护卫力量,还需要很多劳动力,一路上人吃马嚼的,耗损的粮食,一千斤粮食,从江南运过来,到了神京城,能剩下一半,都是苛刻虐待劳动力。
在古代,运粮成本是运走粮食的差不多一倍。
所以,粮食价格就上去了。
除了修路,除了提升运输能力,别无其他办法。
就好比隋炀帝为什么开凿大运河?
就是为了交通方便,这条大运河,方便了多少朝代?惠及多少百姓?然而,只是一个急功近利,每朝每代享受着京杭大运河的便利,却一个个口诛笔伐骂了隋炀帝一千多年。
“商人逐利嘛。”
贾蓉喝了一杯酒,兴致似乎不高:“其实堵不如疏,控制着酿酒,天下人谁缺酒了?无非就是谁酿了酒,谁赚了钱而已。这等同大靖国朝控制着酿酒,剥夺了不知多少小本经营的酿酒商,富裕了少数酿酒商而已,而且限制了粮食的流动性,与百姓种粮的积极性。”
“蓉大爷...”
夏守忠不解:“这样说是不是片面了?限制酿酒,怎么还成了罪过?”
康德帝也很不解。
贾蓉嘿嘿一笑:“控制酿酒,限制酿酒,真是不知道哪个脑残想出来的。”
康德帝嘴角一抽,脸色漆黑。
眼角直跳,心中大骂:“这个贼子,有时候真想弄死他啊。”
酿酒用的是粮食,丰年还好,若是遇上灾年,吃的都不够,再有粮食用来酿酒,只会让勋贵官宦富人,有了享乐之物,百姓可就苦了。
粮食缺少,那是可能引来动乱的。
历朝历代百姓揭竿而起为了什么?
没有粮食吃,就是为了吃饱肚子。
这混账无视朝廷律令,还要骂这条律令提议人脑残?
真是贼子!
夏守忠下意识的看向康德帝,随后深深地低头。
贾蓉把玩着酒杯:“酒这玩意,可饮可不饮,其实我并不喜欢饮酒,只是有些时候,喝一杯找找那种感觉。”
喝一杯找一找感觉?
这是人言否?
你这一杯,九斤粮食呐!
“再说,我这就是自己酿酒自己喝,也不售卖,并不触犯律令。其实吧,这条律令违反了市场规律,否定了价值,也断了生产力的连续。”
贾蓉开始涮牛肉:“吃啊。”
这些词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全然不明白。
夏守忠满脸迷茫,下意识的涮着牛肉。牛肉这玩意,在宫里极少可以吃到。民间兴许可以吃到牛肉,但是宫里皇帝以身作则,这玩意是禁忌之物。
真香。
夏守忠都忘记了,他与贾家有仇,痛恨贾家。
康德帝难以下咽:“蓉哥儿,这是为了喝酒,还真是振振有词。”
对头,康德帝不懂,所以激将贾蓉。
贾蓉低声道:“老哥,之前我是寻死觅活的,现在找到了生活的真谛,我不想死了,所以朝政不可妄议,虽然我爹是三品威烈将军,但是我说到底还是白身一个...”
“蓉哥儿,你还信不过老哥?”
康德帝心里痒痒,小声说道:“老哥就是心里想不通,蓉哥儿指点一番呗。”
得,有人如此恭维,贾蓉认为有必要,让某些人提升一下见识与智商:“老哥,其实朝廷限酒令,无非就是害怕浪费粮食。其实吧,一个酿酒根本不能造成粮食短缺。限酒令实施快三年,天下哪里缺酒了?粮食也没省下来,该饿死的还是饿死了,归根结底,粮食省下来的,都在某些少数人粮仓发霉了而已。”
康德帝点头。
夏守忠若有所思。
贾蓉嗤笑一声:“康老哥可听说过,谷贱伤民?大靖土地广袤,沃野万里,大靖缺的不是粮食,是百姓种粮的积极性。”
“比如这粮食,天下承平之时,一石约莫三百文,但是老百姓卖粮食呢?
贾蓉指了指门外:“我这四百亩的田地,不说亩产多少,这里种出来的粮食卖出去,一百三十文...一石两百七十斤,一文钱可以买二斤粮,酒呢?布呢?肉呢?老百姓一年辛苦十亩地,穿不舍得穿,肉不舍得吃...就算是多种十亩地,也就是解决温饱而已,原本十亩地就解决了温饱,谁还多种那十亩地?”
“不要以为粮食便宜了,天下人都吃得起了,就饿不死人了。大错特错啊,就因为粮食便宜,赚不到钱,能够吃就行呗。”
康德帝眼睛中亮起光彩。
夏守忠满脸迷茫。
贾蓉继续说道:“如果放开限酒令,到时候天下酒商多了,需要的粮食多了,粮食的价格上去了,一亩地哪怕多赚一百文钱,也会让老百姓多开垦几亩地...”
“自然,粮食是根本,也不能无限的增长价值,只要控制在合理范围,必然改变现如今百姓困顿问题。”
贾蓉指了指神京城方向:“几年前,哪怕山东出现洪涝灾害,太上皇在位时候,没有限酒令,也没有动摇国本呐。”
康德帝顿时两色潮红,转而有些发白。
“其实最近粮食涨价,无非一些粮商,见到有利可图,河北因蛮族入侵,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两个春秋没有种粮而已...”
贾蓉举起酒杯:“喝酒喝酒,刚才那番话,老哥千万不要往外说,要掉脑袋的。其次,这河北粮食问题,多说了回头让人知道了,祖坟都会被人刨的。”
“哦?”
康德帝脸上一喜:“蓉哥儿...”
“大爷,蓉大爷...您快回去吧。”
康德帝正要多套一点话,外面传来赖二鬼哭狼嚎的声音:“老爷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