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年往事（1/1）

清冷的月光下，南笙儿一身红色拖尾礼服裙显得格外亮眼，好似一支脱颖而出的红玫瑰，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顾久卿脱下自己的外套，绅士的披在南笙儿肩上：“夜里凉，南小姐别冻着了。”

南笙儿微微笑了一下，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关心，我准备回去了，外套就不必了，免得引起误会。”对于她来说，记忆中的顾久卿一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她并不想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南笙儿的疏离让顾久卿感到有些难过，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点头回应。今日的宴席不仅是她的成人宴，还是订婚宴。看到请柬的那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宴席过后，他与南笙儿，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说实话，南笙儿还记得他让他感觉很意外。因为从他回国起，二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站在门口迎宾，跟身旁的许子辰有说有笑，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而南笙儿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顾先生，印象中平平无奇的顾先生，早在六年前就把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顾久卿很小的时候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的精神障碍，很多时候他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严重的时候还会弄伤自己。为此，他一直辗转在各地的医院接受治疗。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失去了希望，每天打着不同的点滴，吃着成堆的药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在他14岁那年，南笙儿出现了。好像一束光，照进了布满灰尘的角落里。

那时的她走错了病房，误打误撞进了他的房间。而他刚打过镇静剂，被控制住病情。身上的伤口还没包扎，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凌乱，像个疯子。

看见陌生的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眼泪汪汪的样子。他担心自己的模样会吓坏她，于是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你......还好吗？”南笙儿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那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却浑身是伤的男孩。

“......”顾久卿没有回答，只希望她赶紧离开。

“那个，你疼不疼，需要我帮你喊护士姐姐吗？”

女孩的关心让他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不知道多久都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了。顾久卿悄悄地把被子露出一个缝，看着门口的小女孩。她穿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怀里抱着一个小熊，扎着两个小辫，纯洁无瑕，美好的像太阳一样，发着光，发着热。

“哎呦大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南先生都急坏了。”一个护士情绪激动的跑过来拉住了门口的南笙儿，“下次不要一个人乱跑了哦。”

听到护士的声音，顾久卿又把被子捂严实了。

“护士姐姐，这个哥哥好像受伤了。”

护士瞥了一眼病房号，语气顿时紧张起来，抓着南笙儿看了又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

南笙儿很疑惑：“我没事，你快去看看这个哥哥怎么样了，我刚刚看到他好像流血了。”

护士明显松了口气，牵着南笙儿就准备离开，“这个病人会有一些过激行为，有专门的医生护士负责，不用担心，我们快走吧。”

“等一下。”南笙儿挣脱开，不顾护士的阻拦，跑到了顾久卿床边。

她凑近病床轻声地说：“加油哦，都会好起来的。”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房间里重回寂静。确定她们都离开了，顾久卿这才探出头来，枕头边上的小熊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拿起小熊，眼泪突然决堤，又回想起女孩最后说的话。他好像一个被困孤岛濒死的人，突然听见了轮船的汽笛声。

从那天起，南笙儿时不时就会带点东西来看他，虽然每一次他都躲在被子里，也没能跟她说上话。但是这并不妨碍南笙儿能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上十几分钟。

“今天给你带了桂花糕，可甜啦，这是我妈妈喜欢吃的，我偷偷拿了一块给你......”

“今天没有带吃的，妈妈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但是有小花花，给你一朵......”

“你看你看，我考试考了满分，妈妈都夸我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从南笙儿的口中，顾久卿了解到了她的名字，她的家庭。她来医院都是跟父亲一起来看望癌症晚期的母亲，每次都会顺带偷偷跑过来看看他。

她说话的时候很开朗，但有好几次，顾久卿从被子缝里偷偷看她的时候，她都在抹眼泪。也许她把这里当做了树洞，为了不让重病的母亲担心，她每天都笑嘻嘻的，只有在这里，才能放心大胆的表现出自己的难过和害怕。

后来有一天，南笙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闷着头哭了好久好久，从那以后，她的身影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久卿的生活又变回了老样子，灰蒙蒙的。每每病情发作不受控制的时候，看到枕边的小熊，他都会想起女孩说过的话：加油哦，都会好起来的。

“顾先生，顾太太，最近贵公子接受治疗的态度很积极，病情已经基本得到稳定的控制了。只是彻底根治的话国内的医疗技术暂时没办法做到，您们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医生跟顾久卿的父母汇报着近来的治疗情况。

“医生，您已经是全国领域内的顶尖了，您都没办法治好，那这孩子......”顾家夫妇显得有些失望，自从顾久卿查出来这种病之后，他们已经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和财力。

“我曾经参加过一个学术交流会，国外有一位教授发表过演讲，是专门针对这种病症的，我有那位教授的联系方式，您们可以去试试。”

“哎，谢谢谢谢，谢谢您啊医生。”

对于顾家夫妇来说，有希望总比没有好，保守治疗没有用，他们只能去赌一赌了。听完父母的解释之后，顾久卿难得的没有反抗，只是紧紧地抓着那只小熊。

他比谁都想让自己好起来。见过光之后，他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