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下的宫殿(1/1)
想到这儿,仿佛拨云见日,我的心像被掏空一样轻松。尽管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是起身从行营走出。旁边的“战友”并不会特别注意我,他们有的刚从战场上回来,已经精神衰竭呼呼大睡。这也是我想要的,我不想与人交流,只是会客套地回复,和委婉地拒绝。或许是此前他们为那两兄弟吵了一架,认定我说:“我可看见你给他俩的稀奇玩意儿了,好嘛,不带大伙玩是吧。”我拒绝了他们的索要,于是现在他们对我颇有意见:我的铺位(只是地上铺的一层什么成分都有的东西,烂棉布,烂草根,泥巴,树叶……)已经被挤成一条缝了,我这一起身,他们指定要都占掉,他们会想等我上厕所回来,就只能睡地上了;还有我的简陋木棍,从单棍到双棍再到三棍流,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当然,还有平日里的口舌:“这家伙真他妈装清高,什么呢,还以为是个公子哥,结果打听是个穷鬼……”
这些话听着听着就成为耳旁风了,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在地球的一句话: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
至于后来战场上的情况,我不清楚。但那两位仁兄大概是被擢走了,所以他们的朋友格外嫉妒。
我向这一地的一个小山坡走去,其实从我踏出营门的一刻起,我晚上便没想回去,他们都在装睡,不知在图谋什么。我只想既然我的铺位消失,那也并没有回去的必要。我更不望用规则来约束或者改变他们,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包括我)都是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不管“夫长”(我并未见过我们的长官,暂且称夫长吧)是否还存活着,他大约不会为了小兵的小事耽误自己的下午茶。
突然,我像是踩到了下水道口的石板,只听“咕咚”一声,这石板在快接近坡顶的地方打了个趔趄。这让我惊奇地发现这底下是空心的。我用火法术生成了一小颗火苗,定睛看去,这“石板”竟是金属制品,上面有两个利用周边环境隐没的圆环。我的第一想法是:这不是哪位将军留下的宝藏吧?毕竟地鼠可不会为自己的家筑上铁门。
正当我想会不会冒犯了“地鼠”,我眼前突然一抹黑,随后后脑挨了一闷棍,这一棍不致让我感到疼痛,但我使用演员的技巧随之倒下。于是十分顺利地,我被抬进“地鼠之家”。
我听这两位搬运工喃喃道:“呸,什么垃圾天气,连点光都没有。”
“你看到没,反正我是看到了,这小子有光呢,你给一棍子打没了。”
“那能行?万一烧着了,我不得去见上帝?”
“醒醒,你见不了上帝。没准这小子行,烧着的话,你让他带你一程。”
“慈悲慈悲,小兄弟,不是我要打你,是不打你我就没了命,我往后指定带着你那份好好活下去。”这人好像扭了扭头,发现并无火光后放下心来,因为他的双手突然一拧,又一松。
他们停下来时,我感觉到他们在我身上口袋中搜寻着什么,这口袋是父亲(这个世界的父亲)为我缝制的,与之前相比唯一保持不变的是它里头什么都没有,我自始至终是个穷鬼。
终于他们进入了另一个入口,这里比起那“铁板门”宽敞许多。
原来这里净发生些见不得人的营生,由于处于衰颓的元月国边境,没有人愿意冒险查处。这为此地聚敛了大量财富。而且,这里几乎是“百年老店”了,若把此地的所有资源供给元月国,元月国至少还能存在两三年,至少百姓和军士不再吃土(如果没有人把这笔财富挪作他用)。
我在这里的归宿,也无非是变成奴隶卖到其他国家。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种结果十分糟糕,因为作为奴隶的他们失去了自由。资源的不足令他们一事无成,或许一辈子生活在奴隶主的阴影下。但是于我而言,使用法术可以制造许多稀奇玩意;况且,我的自由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如同现在我被黑色口袋罩着,仍然可以看到我想看到的:我好像来到了他们老大面前。
因为这女人坐在最高的地方,她所在的房间金碧辉煌,有许多纯金雕饰的骷髅头簇拥在天花板上,玉石制作的壁炉不知能否耐得住高温。房间内有几把交椅,无一不是龙凤盘踞,神龟作底。最赏心悦目的还是最高处那“龙椅”之上的“皇帝”,她身披蓝、黄、红相间的法袍,其上流苏玉珠点缀,看得出设计师已经使出全身解数,在极少的布料上尽可能地显示出女人的尊贵。
她攀起腿,作了个手势,我头上黑色的袋子被拿掉了。这袋子一点儿也不干净,内侧沾了很多人脸上分泌的油脂,黏膜分泌的鼻液,舌头分泌的唾液。这让我的鼻子和心受了老罪。尽管我多么不愿意碰到那内壁,他们粗暴地将袋子拽下来,还是让内壁蹭了我的脸。这让我差点吐出来。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佃农。”高位的女人说道。
“我是士兵。”
“笑话啊,现在的士兵是士兵吗,哪里找个人就是士兵了,老弱也不怎样介意,下一步就是妇幼了。”
“嗯,对。”
“回答问题吧,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没有闲心去聊这个,只是想洗一下脸。
“你这袋子多久没洗了?”
我问了这一句,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叫来了她的下人,随后,接到了她的下人双手献上的鞭子。
”从现在开始,你是奴隶,“她挥动起长鞭,”奴隶没有发问的权利。“
看得出来,她是个使鞭的好手,但是当鞭尾触及我的瞬间,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看得出她脸上的讶异,但这还没有结束,我用力拉扯长鞭,把那女人从座位上拉了下来。
”这个袋子太脏了,我要洗脸。先让我洗脸,好吗?“
她沿着我使力的方向赶了好几步,差点把脚崴了,要是知道今天有这码事发生,她就不会穿现在脚上这双高跟了。向我走近时,她还颤颤巍巍,直到距离近到可以扶住我。
”洗脸啊,你早说。“
说着她掂起脚,我的脸上感觉到糯软湿润,一双臂紧吊我的脖颈,我不得不低下头。她的舌头在我面颊上游走,到我的嘴边时,我挪开头,将她向外推。
”你勾引我,我觉得我不亏。但是我可不想脏东西进嘴。“
她脸上闪出一瞬间的惊恐,这让我精准捕捉到了。
”我……我这就为您备水。“
这时,一群官兵推门而入。我实在无法直视这群官兵的样子,他们头上全是烂泥,”衙役“服脏得不成样子。像是刚在泥坑里打过滚。我旁边的女人已经忍俊不禁了。
”你,“其中的一个人指着我说,”有人举包你盘军(有人举报你叛军),现在要太(逮)……抓你。“
他识字差得离谱,我勉强听出了他话的意思,估计就是军营的那群”好朋友“联系了他们吧。我正想该不该打发了他们,身旁的女人拿出一件崭新的外衣披在我身上:”去吧,君家,你的冤屈官家会帮你扫清的。“
这女人以为旁人都瞎,看不见她身后的龙椅,和她的金缕衣。还上赶着把我送出去,下次来抓的就是她。不过下次来她可能就没影了。
刚披上衣物,我就被官兵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