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且月（1/1）

这就是方才被称作小花的女人。我又得见她美丽的姿态与面容。她身穿带着绿色花纹的和服，前上方开了环状的口子，露出了颈脖与高耸胸脯的小部分。黑得发蓝的头发解开了束缚，它们终于将沉重的发饰通通抛弃，散发出更大的魅力。白色系带草草将和服束起，左手轻挥令火苗熄灭，右手托着并没有名字的书籍。另外，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从和服下探出的娇小玲珑的脚，若不是这双脚在挑弄黑色系带，原木底色的木屐，看起来真像是用洁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她的脸则更体现了无可挑剔的美丽，任何神话的造物主都无法刻画出如此美丽的脸部线条。而且，在她完美的外貌之上，她的气质也十分独特；她看起来不算幼嫩，也不算老成，可散发出一种危险而又单纯的气息，让人觉得她两者皆有。

“久违了，子析阁下。”她的声音清晰有力。

对于如此尤物，无法抑制的爱欲在我心头蔓延。那是一种生理上的渴求，而不是理性的。倘若我与她多相处些时日，进而发觉到自己同样爱着她的品性，那么我便可以向她表达：我爱着她，我对她有欲望，以及愿意同她度过余生的心愿。那个酒鬼说的话，我不认为是对的，如果真的下定决心与对方在一起，便直白些，爱情从来不是被动坠入，而是主动获取的。

“您是？”我问道。

她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用她那清澈的嗓音回复道：“我是摘月楼的且（jū）月。”

她莞尔一笑：“且月可不是我的名字，不过像阁下听到的小花，我们之间常以这种类似‘艺名’的东西相称，阁下可以这样称呼我。”

我轻轻点头。想明白了方才管事的话中话，心想自己是不是也醉了，这样明显的话术却听不出。

“阁下的事迹，我已经听说过了。”

我再次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您看的什么书？”我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这本？”她拿起桌子上的书，站起来走向我。“这本书叫《人族四国的历史》，您作为朝圣国的国师，应该很熟悉。”

实话说，我确实研究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但研究历史对我有什么用呢？于是我说道：“不，我并不了解历史。不过，‘读史使人明智’。”

她叹了口气：“唉，不知道明智在哪儿，我真该早些想办法见到阁下。对了，坐吧。”

她就近在房间内沙发的一端坐下，我坐在另一端。

失落的表情显现到她脸上：“您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呢？您不喜欢在月楼工作的女人吗？”

“不，相信我，所有人都会为您的容貌倾倒。只是出于礼貌，我不能同您距离太近。”

“好吧，先生。您是位绅士。但是我准许您离我近一些，以便我能准确无误地听到您的话语。”

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向她移了一个身位。

“您说得对。”我重新坐下来，这时距离她还差一个身位。

“您太残忍了，要是您想让我开心，请坐到我身边来吧。”她将手放到我们之间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令人怜惜。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我向您保证，当谈话进行时，您就会忘记我不在您身边这件事情了。”

她向我微笑，起身坐到我身边：“您不该让女士主动的，不是吗。”说完，她向我伸出右手，我顺势做了吻手礼，又重新坐回她身边。

“据我了解，您的修炼等级是从往道，到去道，那么去道之后，有没有更高的境界呢？”

她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自然的幽香，像是某种花香。

“有的小姐，从往道到去道，乃是了解世间之道；而世间之道走完，也就是‘出世’后，还需有自己的道。”

“哦！是这样！”她十分期待，同时再次向我贴近，假如我稍一倾身，便可以触碰到她的嘴唇。我的心现在跳得飞快。

“没错，创造自己的道，这过程为‘解道’，而实践自己的道，这过程为‘证道’。”

“原来是这样！”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那么先生，在您的道里，‘爱’是什么？”

“说到爱，不得不提我十分青睐的一个观点，即爱是一个决断。”

她吃惊又带点疑惑地重复道：“爱是……决断？”

“没错，在提出观点的学者眼中，爱既不应该是完全崇高纯洁的，也不应该是仅靠性冲动驱使的；既不应该是命中注定，也不应该是草草地凭靠感觉安排。爱是一种决断，要依靠自己坚定地走每一步，同爱人合作，构建两个人的幸福。”

“我……我没有懂……”

“如果我现在下定决心去爱您，尽管您对我仍然是陌生的，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向您表明我的心意。”

这句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逾越了。但她微红的脸让我把嘴边道歉的话语随着一口唾沫咽了下去。

“那么！”她的呼吸有些不均匀，非常急切地说道，“怎样才能让您现在下定决心爱我呢！”

我该怎么说呢？她的暗示，不，这可以说是明示了，我应该拒绝吗？我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品格、喜好，难道真的要下决定与她在一起吗？可是她如此美丽，美丽的人都是完美无缺的吗？她真的如此完美！哦不，我不能将这样沉重的标签贴在她身上。然而她为什么会爱我呢？她欣赏我哪一点？这太不现实了！哦不，就像我爱她一样，她也许也是这样爱上我的。

“您……您不必多想，假如我能爱您，那是我的荣幸！”

“啊，先生！”

她轻轻闭上眼睛，而我身体微倾，侧首吻了她娇嫩的唇。

“您是个悲悯的人，是您解救了此前在世间孤独的我。”她在我耳边轻语道。

“您不能这样说，您本应得到更深沉、更瞩目的爱，可是您选择了我。”我也俯首探向她的耳边，我简直要醉倒在她的发香中了。

那天晚上，我亲眼见到那床帘后的景色，她坐在床边讲述她二十几年来一直留存而现在消失不见的孤独，边讲边解开腰上草草绑束的衣带，把它扔向床尾，而后迅速将木屐踢开，像迅捷的运动员一般钻进被子。她蒙住下半张脸看向我，那时我已经沐浴完毕，正准备从床的另一端进入被子，这时听见一阵衣物摩擦的的声音，我回头看向她，她已经又迅速地在被子里将和服脱下，扔向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