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扫墓（1/1）

沈从曦知道自己骤然提亲，有些唐突，复又解释道，“学生知道提亲该请了媒人，三书六礼前来，但学生害怕若老师或谢姑娘不愿，被邻里见到了，反而惹人非议，凭白沾污谢姑娘的名声，所以今日才这样鲁莽提起，老师莫怪。”

谢山儒赞许的点点头，他考虑的确实周到，对这样一个得意门生，他其实是满意至极，人品才气自不在话下，且知根知底，能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将来到了地下，对小竹她娘，也算有了交代。

前世这个时候，谢山儒早已经瞧出来女儿对易云霄的心思，所以遗憾回绝了沈从曦，可现如今，谢竹心与易云霄之间无半点暧昧，沈从曦的提亲，他便慎重考虑起来。

“婚姻之事，原是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们父女俩十几年来相依为命，这关乎小女一生，此事一定得是她自己点头，否则天皇老子来了，老夫也不答应。”

沈从曦郑重道是，“学生明白的，我自静待佳音。”

当日晚膳时，谢山儒就把沈从曦提亲的事说了，“爹思来想去，行川是可托付之人，怎么样，小竹，你可愿意？”

谢竹心听闻此事，已经不若前世那样惊诧，淡淡回道，“沈公子固然是人中龙凤，可是我恐非良配，我自小身体不好，嫁人只会连累夫家，是以我打算。。。一辈子不嫁，陪在爹身边，好不好？”

谢山儒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一时怔愣，半响回神道，“你身子虽弱，可这些年看过的大夫都说，只要好好养着，没有大碍呀，不至于连嫁人也。。。”

“爹”，他的话被谢竹心打断，“娘生了我以后身体越来越差，难保我也是如此，更甚者，我可能子嗣艰难，为夫家不容。”

谢山儒不在乎夫家容不容得下他女儿，反正天塌下来，有他这个当爹的顶着，但她说的前半句话，着实让他胆寒。

女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无法想象若失去她，他还怎么活在人世间。

屋内两人沉默许久，终是谢山儒叹息一声，“罢了，那就不嫁了吧。”

两日后沈从曦再来时，他便将女儿的决定告知，迎着沈从曦既期待又紧张的神色，他有些不忍心的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是小女没有福分，身子病弱，恐不堪担妻子之责。”

沈从曦沉默许久，手指紧紧攥起，又缓缓松开，最终应道，“学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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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这日，谢氏父女要上山扫墓，谢山儒让女儿为易云霄备好食物，又亲自送去。

易云霄听闻这事不免感慨，是了，岳母就葬在乐清山，那人也是。。。

“先生不必担忧我，我的伤恢复得不错，现在还能下床走走，且有侯府的人在暗中护卫，先生和谢姑娘只管去便是。”

易云霄回忆前世，他就是在清明过后几天离开书院的，该来的总要来。

乐清山人烟罕至，父女两人带着祭品沿途攀爬，皆是格外沉默，唯余脚下的枯叶，被踩的吱呀作响。

山路难行，且谢山儒为了照顾女儿，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故而走一段便要停下歇息一会，是以两人辰时自书院出发，及至中午才到。

谢竹心一见到墓碑便忍不住眼眶酸涩，娘亲的墓碑上除了她自己，还写上了她爹的名字，只是尚未描黑，他们夫妻二人预备将来要合葬的。

谢竹心前世请求易老夫人将她葬在母亲身边，不知道易老夫人有没有帮她办到，她那时想，爹爹虽不在，但她可以先去陪娘亲，几十年后，他们一家三口终是能团聚的。

谢山儒半蹲在墓前，整齐的摆放好祭品，接着开始焚烧纸钱，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谢竹心望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眼泪就这么忍不住滑落下来，她不敢去想，前世她爹同时面对着她和娘亲两人的墓碑，该是何等的悲痛。

她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祈求娘亲保佑，这一世可以让她多活几年，多一些时间陪在爹身边。

两人祭拜完没有马上离开，谢山儒盘起腿，席地而坐，这也是她爹多年来的习惯，她知道爹想多陪娘一会，每次总要等到日薄西山，方才赶在天黑下来前下山。

清明时节多雨，午后原本就飘着细雨，此刻雨势陡然变成变大，两人找了一处大树下暂避。

大雨让山路变的湿滑难行，谢竹心想起来前世也是同样的情境，两人心里都牵挂着山下书院里的易云霄，尤其谢竹心，顶着这样的大雨也坚持下山，结果谢山儒在途中滑了一跤扭了腰，虽不严重，可也疼上好几日。

这一世她早知晓易云霄身体能恢复如初，也没了当时的倾慕之情，故而劝说她爹，“不如我们找找看山里有没有人家，借宿一晚，等雨停了再行下山？”

谢山儒思忖片刻后点头，易云霄今早也已说过，书院外有他的暗卫，他尽可以放心。

雨水氤氲成一片灰白的水汽，天完全黑下来后，他们见着不远处好像有烛火光亮。

两人朝着光亮处走去，果然有一栋不大的木屋子，来应门的是个高壮的男人，约莫二十岁上下，身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探头探脑看着谢氏父女，又黑又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谢父赶忙说明来意，“鄙人谢山儒，是山下尚文书院的教书先生，这位是小女，我二人上山祭拜，不料被大雨困住不得下山，可否留我们暂避躲雨。”

那男人面上虽冷淡，但还是爽快的将人迎了进去。

两人进屋后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一个消瘦的老妇人正靠坐在榻上，她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是那种少与人打交道的拘谨，但她咧开的嘴角及和气的眼神，却在极力表达着善意。

“这是我祖母。”开门的男子说道，又指了指小女孩，“这是我妹妹，家里就我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