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量身（1/1）

她长那么大还没吃过零嘴呢，哥哥每回去山下的集市，拿猎物换了银钱，只会采买些生活必须的物品，哪里会去买这种既贵，又吃不饱的东西呢。

石雪花从油纸包里取出一颗蜜饯，刚要放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转而对着谢竹心问道，“姐姐，我能吃吗？”

谢竹心见她口水都快出来了，却还守着礼貌，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当然，就是专门给你，还有你哥哥祖母买的呢。”

石雪花害羞的抿唇道，“谢谢姐姐。”

然而她却没将手上的蜜饯吃下，转而先给了石老太，“祖母，你先吃。”

石老太一笑，露出一口稀少的牙，“小花真乖，你也吃。”

谢竹心从衣袖里取出一条布尺，道，“前几日我还买了三匹布，粉色给雪花妹妹，石青色给石小哥，绛紫色给石老太太，我预备给你们每人裁一身新衣，只是不确定尺寸，这次专门带了尺来。”

她比划了一下手上的布尺，“诺，来吧，雪花妹妹先量，好不好？”

布料可是比零嘴还要贵上许多，石毅正在收拾下山采买的东西，听到她这么说，当即要拒绝，“我们有衣服。”

那晚收留谢氏父女躲雨只是举手之劳，如今谢山儒愿意分文不取叫他读书认字，谢竹心又是买零嘴又是裁新衣，他觉得受之有愧，石毅不喜欢欠别人太多人情。

石雪花一向听自家哥哥的，他说不让，自己便不敢违扭，哪怕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粉色衣裙该有多漂亮，可此刻对上谢竹心伸出的手，也只好缩着脑袋不敢过去。

谢竹心有些尴尬的把手放下，转而对石毅道，“我是真心想认雪花作妹妹，姐姐给妹妹裁身新衣裳，一点不为过吧。”

石毅瞥了一眼妹妹，见她想要却不敢言说的神情，还有身上那件洗的泛白的衣衫，极轻的叹了口气，“好吧，那就给她做，我和祖母不用。”

谢竹心乘胜追击，“既然给妹妹做了新衣，那妹妹的家人哪有不一同照顾的道理，反正布料已经买好了，不要也浪费了。”

石毅对上谢竹心略带促狭的笑眼，飞快的调开视线，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竹心连忙对石雪花点点头，“好了好了，你哥同意了！”

石雪花立刻兴奋的大喊，“谢谢姐姐！谢谢哥哥！”

谢竹心越加喜欢这个妹妹了，懂礼貌，又孝顺，还机灵！这一喊，石毅也不好再拉下脸来反对。

给石雪花及石老太量完尺寸后，她看着石毅有点犯难，毕竟男女授受不清，量体时多少会碰触到身体，此时正好石雪花说道，“姐姐，我们都量过了，该轮到哥哥啦。”

石毅背对着他们，正在生火准备煮饭，突然身体一僵。

谢竹心却灵机一动，“雪花，姐姐教你怎么量体好不好，你给哥哥量，姐姐来记。”

石毅僵硬的后背松散下来，随后站直，接下来由着妹妹给他量体。

石雪花学的很快，动作也利索，谢竹心赞赏的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雪花，姐姐很快要在山下办一个女子学堂，到时你也来听课吧，所有学子三年内都不收束脩。”

小女娃一听，兴奋的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不行，哥哥外出打猎，我要在家照看祖母。”

石老太对此一直愧疚，她不良于行，尤其这几年，家中事务都由石毅兄妹俩来做，她半点帮不上忙，反倒还要连累孙子孙女。

孙子都二十了，有她这样的累赘，根本娶不到亲，而孙女小小年纪，明明正是爱玩闹的年纪，却因她而成天困在家中。

谢竹心见石老太神色悲切，默默抹眼泪，心中也不是滋味。

她思忖片刻，对着石毅道，“石小哥，你们有没有想过搬到山下住？”

石毅一愣，随即平淡的回道，“想过，但不够银钱买地买房。”

谢竹心“哦”了一声，不再做声，默默盘算着家中尚有两间空屋，正好一间给石毅，一间给雪花和石老太住，住上三五年应是不成问题。只是这件事她不能自己做主，要和父亲商量。

于是谢竹心婉拒了石老太的留饭，起身告辞，“我还是赶在天黑下来之前下山吧。”

灶台上的石毅将手上柴火一丢，交代道，“小花，饭做好了，再炒一个菜就可以了，你和祖母先吃，我送谢姑娘下山，很快回来。”

谢竹心杏眼瞪大，接连摆手，“不用不用，没下雨没天黑，我自己可以走。”

石毅却像没听到，走出几步远，挺拔高壮的身体立定，回头来看她，无声的催促。

石雪花不舍的拉住她，“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

谢竹心摸了摸她的小脸 ，应承道，“很快。”

下山路上两人都没交谈，幸好下山路比爬山稍微轻松些，当中谢竹心只歇息了两回。

石毅坚持将她送到书院门口方才肯返回，一日之内来回三趟山路，他的气息仍然是匀称平稳的，谢竹心忍不住有点羡慕。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彷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谢竹心回屋里取了盏灯笼递给他，“路上小心。”

石毅自然的接过灯笼，“下次来时一块归还。”

谢竹心笑笑，“不着急。”其实她能感觉到，石毅周身都竖着一道无形的墙，除了妹妹和祖母，其他人无法靠近，走入。

他以这道墙来防范别人，也是保护自己，但经过这一日的相处，谢竹心觉得离他近了些。

夜里，谢竹心将想要接石毅一家同住的想法，告知父亲。

谢山儒倒是不反对，教书先生虽称不上富裕，但多三口人吃饭也不成问题。

只是石毅到底是一个成年男子，住在家中，对外怎么称呼他呢？

谢竹心提议，“不如就说是娘家中的远房亲戚？”她娘亲过世的早，周围邻居大多没了印象，这么说既能避嫌，也不会有人怀疑。

谢山儒笑道，“那好，以后你可多了个远房表哥和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