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婚(1/1)
我站在他宫门口不敢进去,一直看到月升上枝头,看到那些宫人悄悄的嘀咕,说着我听不清的非议,神色渐渐露出轻蔑,看到我想把这些人都拖出去斩了。
我走进殿里,惊得他们一片片都跪下去。我问盛德,看清楚刚才都是谁非议主子了吗?盛德低着头说,看清楚了。我冷着声说,拖下去吧。
求饶的声音惊动了容珩,他拨开层层的珠帘,辉煌的灯火映得他白皙脸庞如月皎洁,眉眼如画藏了星进去,他身上穿了水红的深衣礼服,只用金色丝线绣了青鸾纹样。
不是正红,不是凤鸟。
我突然生出满腔的不甘心,却难以说出口。
我质问他:“贵君要给他们求情吗?”
他像是不察觉我的冷漠和语气不善,唇角温柔笑意,过来拉我的手,说:“陛下,我只是觉得不吉利。”给盛德递了眼色,让他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我跟着他进到内室,坐在椅子上,看他为我取下冠冕,梳顺头发,看他给我摆放碗筷,说我晚宴一定没吃什么东西,看他执着筷为我添菜,说要先吃点软和的垫垫胃。
我想我这憋了许久的疯病,终于爆发了,我一把抓住他修丽的手腕把他从椅子上抓起来,去撕扯他的礼服,将他往床上按。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惊呼,好像一切都明白,依旧温柔地看着我,看我毛躁地撕扯他的下裳,伸手附在我的手背上引导我解开带子,却被我拍开。他探起身子来吻我,却被我掐着脖子按了回去,咬在他的纤细锁骨上,直到有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
我像是在这风雨飘摇的床榻里,驾驭着一条流动的河,一切的酸楚,一切的不甘都溶解在水声里,哪怕再汹涌的浪潮,到了我身上也被这条河化成春雨,丝丝入骨地从皮肉浸进去,缠绕在我得每一根骨头上,包裹着,成为最温柔的护甲。
我充耳不闻他的言语,从“陛下”喊到“殿下”再喊到“燕燕”甚至口不择言的叫“姐姐”。我想剥夺他所谓保护我的权利,逼着他依附我,用四肢囚禁我,从顺从到害怕,从失神到崩溃。
我从泥泞的床榻走下去,一丝不挂走到铜镜前。看镜子里的自己,只有些许潮红。可身后的人,颈间的咬痕,腰间的指印,腿间的红纹都是我在他皮肉上打下的烙印,是他归属的证明。
可是我呢?
我又该怎么证明我归属于他?
我终于蹲下来,无声地落出泪。
我不明白我和容珩为什么最后走到这一步。
我们青梅竹马地长大,经历亲人被害的撕心裂肺,在冰冷的夜晚相互取暖这样苟活于世;我们熟悉彼此颈侧的味道,却因为过于害怕失去而不敢靠近;我们恨不得将心肝挖出来血淋淋地捧给对方,却无法克制地猜测彼此感情里的轻重。
恐惧的阴霾笼罩无时无刻地笼罩我,容珩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刻,肉体躯壳里都有一个被压抑,癫狂发疯的灵魂。我惧怕着我在容珩眼里也渐渐成了一个身份,披着女帝壳子的象征物,刻板模糊掉所有情感,只剩下权利的臣服。
“他将自己的婚姻都做了成就你权利的交换物。”那个怪物总是在喊。
“他是为了...”我与它争辩。
它嘲笑我:“为了你一句话?你连自己都骗不过。你回头看看,他做的一切,究竟是像一个完美的臣子还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我不相信这个怪物,却忍不住猜测。
每当容珩温和得体地接受兰君的请安;每当我同他在一起时,他提起兰君有身孕我应该多陪陪兰君时,怪物嘲笑声就越发猖獗。
我不能放它出来,我怕它伤着容珩,于是,只能提着刀,无言地去砍掉它一次又一次长出来的爪牙。
然后,平静地握着容珩的手说;“你别操心,我明日去陪兰君用午膳。”
最终,在兰君那吃完一顿又一顿相对无言的午膳。
我像饮鸩止渴的亡命人,在每一个和容珩厮磨的夜晚逼着他叫我的名字,可那又怎么样呢?
第二天下了床,我依旧会听到他恭敬地唤我:“陛下。”然后,看到心里的另一个自己,提着刀与那个怪物厮杀,再被他一声“陛下怎么在发呆?”唤醒。
我望着他亲近又不失尊敬的神色,无力的扯个嘴角告诉他:“有些累。”
怪物与我有了太多厮杀,心里也荒芜的寸草不生,深红的血液把天空也染黑,落下血雨来把每一寸土地都腐烂。
可能是我贪心太多,要了容珩的所有,如今任性地想要索要他的情爱。
兰君肚子渐渐大起来,那些日子我对昌山王氏小一辈的提携似乎让他开心了些。生产那天,容珩陪我坐在外面,直到孩子啼哭那一声破空而出,把所有乌云阴霾都破开一道口子。
容珩跪在地上向我贺喜,我看着他向我行完礼,才得体地将他扶起,他对我说:“陛下,从此世间就多一个人让你牵挂了。”
我想容珩是真的高兴的,就像尽责的臣子又光荣地完成了一件任务。
我筋疲力尽地跪在怪物面前,说:“你说的是对的。”
怪物收起了它的爪牙和嘲笑声,弯下腰来抱我,说:“那就不要强求了吧。”
我捂着脸,哽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可我还是想对他好。”
它终于褪去狰狞,成了我自己的样子,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那就对他好吧,这不是什么罪过。”
原来走到最后,我们的选择都只能是自己放过自己。
兰君本就不适宜生养,这一次伤了身子。但孩子很健康,在襁褓里看着像兰君,长开后却越来越像我。我给他取名叫景行。有了他,我与兰君那些相对无言的午膳好像也没那么难捱了。
容珩的部下给他进贡了些血燕,容珩觉得是补身子的好东西,让给兰君送过去。我拦了下来,说让盛德送过去。
容珩有些不明白,我拿着新得的玉簪在他头上比划,说:“后宫里杀人和咱们在战场上不一样,你别不提防外人。”
容珩笑着把我插得七扭八歪的簪子取下来,说怎么疑心病这样重。
师父对容珩最大的期许或许就是当个一等一的近臣。年少时,母王却就早早的教导过我,那时还说的是我迟早要继承定王府,要让我知道内宅勾心斗角的惨烈,外婆就是死在内宅的龌龊阴谋里,让母亲狠了心夺权。
母王说,内宅安定了,前院的政事才稳定。
我那时候不在意,说我后宅顶了天就容珩一个人。为此,还被挨了母王笑,说我天天痴心妄想,说得像人容珩答应了一样。
突然觉得长辈们的话并不是毫无缘由,原来真是我痴心妄想。不管是说后宅只有容珩一个,还是容珩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