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来矛盾之人（1/1）
东宫，一处迎水庭院。
等柳煜被人带来这里，就见一身素净胭脂色衣袍的萧云整个人窝进了躺椅的怀抱，闭着眼，旁若无人地晒着太阳。
款式衬人，颜色挑人。
柳煜自认自己样貌出众，却也不得不承认……
年岁尚小的萧云就已经有了萧筱口中那日后艳压天下的苗头。黑肤压不住她的艳，红压不住她的气质，都只能沦为衬托。
这人真如那精怪化了形，完美到不真实。
就这时，一中年模样的瘦削太监匆匆而来，在萧云耳边耳语几句后就挥退了在周围静候的宫女。
有着前世记忆，见此，柳煜知道之后要发生何事。
他来得时间不是很凑巧。
随后太监看向柳煜。
柳煜正准备抬脚离开，就听见萧云说道：“他不用离开。”
“这……”太监犹豫不决道。
“下去！还需要你来教本宫做事？”
萧云瞬间板起脸，冷了语气。
太监摸摸额上的冷汗，悻悻离开。
片刻过后，一精壮的少年郎走了进来，似是从太监那得知了柳煜的存在，他特意看了柳煜一眼才来到萧云面前，行礼跪下道：“太子殿下，吾名乔年，皇室暗卫，从今日起位于暗中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柳煜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和前世那般一样，这乔年再次成了太子的暗卫，不过太子换了人不再是他……
“暗卫？”
这两个字被萧云缓慢嚼着，辨不出语气里的情绪。
“那个乔松也是暗卫？”
“回殿下，是，他是我的前辈。”
闻言，萧云用手指敲着扶手，漫不经心道：“那个乔松，本宫管不着，但在本宫这……没有暗卫，只有侍卫。”
任谁都没有想到萧云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回答。
而下一刻，萧云更是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
萧云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突然出现在乔年身旁，手里的小刀直指乔年的脖颈。
柳煜呆滞。
他深知乔年的本事，能近身让乔年来不及反应……
萧云侧头看着乔年，冷声道：“本宫不需要你的暗中保护，只需要你为本宫做事，懂了吗？”
这一瞬间，柳煜竟看见乔年脸色惨白。
乔年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脸上有着挫败道：“是，乔年日后便是太子殿下的侍卫。”
“嗯，就这样乖一点多好，本宫喜欢乖巧的人。”
萧云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自己的小刀收回袖中。
“以后就正大光明地跟在本宫身后。”
这话一出，柳煜看向萧云的眼神就十分怪异。
萧云刚好看了过来，见了柳煜眼神，就疑惑道：“柳兄怎是这般眼神？莫非我脸上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没有。”柳煜摇摇头道。
他只是在思考……
暗卫在暗，永远只是隐于黑暗之中的忠犬，而侍卫在明，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荣耀。
这位前世的女帝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作？
若是有意……
“来，柳兄，陪我一起逛逛这东宫。”
萧云直接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柳煜的手腕。
柳煜试了一下，果然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萧云拉着自己走。
何必用如此惹人误会的方式？
随着步伐，记忆里熟悉的景色又一次一点一点地在柳煜面前铺开。
美好的，痛苦的，辛酸的，不甘的……一切记忆如潮水般向刚学会站到岸上的柳煜袭来。
记忆里多是苦痛，大于幸福，这东宫竟也成了他前世少有的美好回忆。每每上朝归来，满身疲惫，他都喜欢来这小憩一会儿。然而这仅存的幸福最终也被战火波及，摧毁，连同着他一起烧得渣都不剩。
“没想到这里风景还不错……”
萧云的小声嘀咕传进柳煜的耳朵，闯入他的回忆。
柳煜看着明明第一次来却犹如逛着自家后园一般闲适的萧云，心绪竟从回忆里抽出来了一些。
这人怎么能做到如此淡然……
“那棵树下就是少了张躺椅。午后或者黄昏，躺上那么一躺……啧啧，想想都幸福。”
柳煜：……
他此刻真的很想给这位一心犯懒的家伙一个大白眼。
萧云仍拉着柳煜继续逛着，说着那些怎么方便偷懒的话语。
或许受萧云那轻快语气的影响，不知不觉间，这东宫也从柳煜的回忆里脱离出来，有了新的颜色……
“嘿，我不是对柳兄一见如故吗？反正柳兄也差不多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同我一齐住下。这东宫这么大，收拾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多住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云话语依旧是最初印象那般轻浮，但那眼神……
这瞬间，柳煜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扑通扑通加快。
却格外的认真。
当对面这人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就有一种被人珍而视之的满足感。
柳煜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回道：“好。”
似乎是柳煜这回答取悦了萧云，萧云兴趣一来，东宫都无法满足她了，她继续带着柳煜游览整个皇宫。
柳煜：……
竟有些后悔之前那一刻鬼迷心窍的回答。
猝不及防，一小太监从拐角处低头走来，迎面就要撞上萧云身后的柳煜。
这时萧云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一人，眼神一凛，猛地将柳煜拽向自己，揽着他的腰身就是一个侧身……
堪堪躲过。
柳煜还未反应过来，萧云就已经松手，一步上前负手而立，冷眼俯看被乔年压着跪下的小太监。
“小福子无意冲撞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唔……本宫这身份倒是传得挺快。”
萧云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呢喃着，眼中冷意却还是尚未褪去。
“乔年，这宫中最常见的惩罚是甚么？”萧云微微抬眼看向乔年，问道。
“杖刑。”乔年简洁道。
“不错，带这不长眼的小太监去打二十杖罢。”
闻言，小太监已经眼前发黑。
却不料，萧云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本宫也顺道去看看。”
这下，小太监只想彻底昏死过去。
啪！啪！啪……
太子殿下亲临，这杖刑没有丝毫水分。
小太监最开始还大声求饶，直到最后痛得没了力气。
那木棍上已经带了血。
皮开肉绽的声音到了萧云的耳朵里竟有些悦耳，她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满意神色。
一直观察着萧云的柳煜见到这表情，心头一跳，随后这心就沉入了海底。
本以为萧云是为了立威才如此重罚，现在想来……恐怕是故意重罚！这人天生嗜血！
杖刑还未行完，柳煜就强硬地拉着萧云离开了。
一路狂奔回了东宫，柳煜喘着气，而他拽着的萧云却如散步那般轻松，不见丝毫狼狈。
柳煜见了一眼，气不知从何处来，直接甩开了萧云的手。
“柳兄，这是怎么了？”萧云不解道。
见萧云又如同之前那般淡然自若，落落大方，柳煜哑然。
他最初只觉得这人聪慧，但行事轻佻，不堪大任。现在发现这人确实是天赐神才，有着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却……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人竟有着那样阴暗的一面！
旋即柳煜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萧筱定是知道萧云的这一面，但隐瞒了。为何故意隐瞒？！
“柳兄，你这脸色可是越来越难看了？我可是做了甚么让你不满意？”
随后萧云脸色也冷了下去，嗤笑一声道：“你也只能接受！记住，我乐意事事坦白于你，可不代表甘愿受你摆布！”
说完，萧云甩袖离去。
柳煜站在原地呆滞了许久，最后掩面自嘲地笑着。
是了，连自己身份都拱手相让的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如今得了太子身份的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