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油画（1/1）

这个谎言如泡沫般一触即破，以沈钺难以接受的速度散播而开，打的他措手不及。

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的人，却犯了这么一个低级又愚蠢的错误。

小丫头一直都知道，但从未戳破他的谎言，如果不是今天……

刚刚自己呵斥的话语还回荡在耳畔，迟来的悔意和愧疚萦绕在他的心头。

当他茫然地停在紧闭的门前时，抬起的手几次无措地落下。

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声音，他如鲠在喉，能言善辩的薄唇，在此时却哑然了。

做了几次心理准备，最后还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而此时房中的余晚晚情绪已经过去，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

沈钺的谎言和欺骗，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其实并未因为这件事而生气或难过。

只是她不能接受，沈钺刚刚对她的厉声责备。

哪怕她能理解，可以懂得，但在那句冷声的言论下，她没办法不感到委屈和难过。

抱着柔软的玩偶，满脸泪痕的余晚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的眼睛真肿得像核桃一样，她用热毛巾敷了许久都不见消退。

顶着这样肿肿的双眼走出房间觅食，打开房门时，她就看到了挂在门把手上的信件。

里面放着她之前无意间念叨的艺术展门票，她拿出来，心口酸涩肿胀，收了下来。

下楼，就看到阿姨在煮鸡蛋，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心下一惊：“鸡蛋马上就煮好了，你拿来敷敷消消肿。”

余晚晚点点头，接过温水。用了鸡蛋敷过后，她的眼睛果然舒服了很多，除了还是红红的，哭肿的眼部周围基本都已经消了。

正在剥鸡蛋的余晚晚，电话响了，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她指尖一颤差点将光溜溜的的鸡蛋掉地上。

她忙将鸡蛋放在碗里，接起电话：“喂，阿姨。”

“唉，晚晚啊，在G市那边待得怎么样啊？”沈母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听得余晚晚有些不真切。

她爸妈一定将她来G市住沈钺这里的消息告诉了沈束夫妻。

这些年她一直都听到过，沈钺高考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家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余天也没告诉她，只说是他们家的情况很复杂，不太好说。

但根据她的猜测，定是闹了什么矛盾沈钺才会一直没回去。

这几年，她总会去沈家，跟沈父沈母说说话，有时候运气不好还会遇到傅言这个人。

隐隐有种直觉，认为沈钺这件事和傅言有一定的关系。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傅言这个人对沈家夫妻的确不错，逢年过节都会送点小礼和祝福。

“晚晚？”

深陷回忆的余晚晚，被这一句拉了回来，她忙道：“我住得很舒服，房间是新的，而且还有保姆每天来做饭。家里总会有吃不完的零食和水果。”

余晚晚没提沈钺，却用自己的话语在告诉他们，沈钺将她照顾地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说完，耳尖的她听到了一声咳嗽，应该是沈束在旁边听着呢。

余晚晚又将她在G市的发生的事跟沈母说，每一句几年都藏着关于沈钺的消息。

比如沈钺工作总是很忙，每天回家都是很疲倦的样子，有时候还要喝很多酒，但沈钺从来没有醉醺醺的回来。

通过余晚晚的描述，沈母得以窥探自己儿子近期生活状况。

余晚晚跟他们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直到阿姨来见她迟到了，沈家人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前，还在不停叮嘱如果受了委屈就跟他们说。

谁都没有提沈钺的名字，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余晚晚说了几句知道了，他们才挂断了电话。

下午余晚晚去爬了G市著名的东山寺，山还是有些高，等到山顶时，她已经冒出了汗。

好在这一趟值当，山顶的风吹过，体内的热意就被吹跑了，她现在栏杆处可以俯视到整个G市。

她在车上的时候，收到了沈钺的消息：“今晚不回来吃饭，这次是真的。”

她眸光暗了暗，回了一如往日回了个好。

半夜沈钺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时，看到昏暗的灯光传过来，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急忙走了过来，看到餐桌上没有摆放菜盘，才心里一松。

顺着光照的来源，看到缩在淡绿色毯子里的人形，呼吸不由轻了一分。

他走过去，叫了几声，余晚晚都没有醒。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虽然依旧清醒，可思考却不免有些愚钝。

他脑袋木木地盯着余晚晚，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余晚晚的脸，轻声叫她。

余晚晚皱起眉，翻了个身，似乎不愿意理他。沈钺不由有些难过，他又坚持不懈地走到另一边，戳了戳余晚晚的脸，轻声喊她。

几番折腾下，余晚晚才不厌烦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沈钺有些呆愣的脸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眼中，有点单纯和可爱，看来今天沈钺喝了不少。

果不其然，浓烈的酒气向她扑面而来，余晚晚这才皱起了眉。

见她醒了，沈钺才说：“不要总是等我，客厅睡着不舒服。”

余晚晚打着哈欠起身，沈钺睁着眼望着她：“你去哪。”

“你在这里坐着。”沈钺不听话，依旧跟在她的身后，眼巴巴地像一只小狗一样。

还好她跟爷爷学过怎么煮醒酒汤，这下派上用场了。

余晚晚弄好一碗醒酒汤后就塞到了沈钺的手里：“你喝了。”

沈钺看着她，一口把柠檬水闷完了，喝完了还自觉地将它洗干净然后放回原处。

一举一动，都证明着眼前这个人的迟钝。

“你快去休息吧。”余晚晚看着他这样，觉得有趣，催促人回房休息。

可沈钺似乎想到了什么，严肃地对余晚晚说：“你跟我出来。”

这下又不像喝多的样子了，反而像一开始没喝醉的样子。

余晚晚疑惑得跟着他，见他要出门连忙拉住人：“大半夜你要去哪里。”

沈钺看着他，摇了摇头，将余晚晚拉着她的手推下去，转身打开了门，他蹲在门把上捣鼓着什么。

余晚晚站在他身后，看不清这个人在做什么，片刻后，才听到沈钺叫她过去。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就被沈钺指使着按住房门，听到叮咚一声时，她才反应过来，沈钺在给她录指纹。

“你从门外试试，看看录好了没有。”

余晚晚又被指使着出门外，她看着自己放在门把上的手，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对自己如此信任和毫无防备，宛如将这个房子一半的处理权交到了她手中一样。

就连阿姨每次来，她打电话给沈钺，然后沈钺远程操控这个密码门，然后将其打开。

这座屋子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物业那里，而一把现在正在她的包里放着。

这件事还是后来在小丰那里知道的，小丰也就是那天来高铁站接她的沈钺的手下。

包括沈钺的一些消息，她也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或许这些对于沈钺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更不会朝着男女之事上去想，可是落入她的眼中，却是沈钺将自己一半的家，交到她的手中。

她走神时，面前的门开了，她连忙后退几步。

“你怎么一直不开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余晚晚看着他，唇角一笑回：“刚刚在想事情，你快关上门，这回我立刻就试一试。”

沈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将门关上。

不知为何，当手握在门把上时，心没由来地有些紧张和郑重。

她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将拇指附上去，听到了叮咚一声的识别，紧紧握着门把。

往下一按，拉开门，看到沈钺那张俊雅的面容，对方对她露出一个单纯的笑意。她心口一钝，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回应沈钺。

眼睛里的喜欢毫无遮拦地涌泄而出，全都投射到面前这个人的身上，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面前这个人。

带着醉意的沈钺，迟钝地没能发现余晚晚眼中的情感已经并非对一个哥哥如此简单。

他嘴角淡淡地勾着一抹笑意，“原本昨天就想将你的指纹录进去，但……”，他的笑意淡了下来，他的目光难得如此清明，“晚晚，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过。”听言，沈钺猛得抬头看向她，“但是在今天收到门票的时候，我就已经不难过了。谢谢你，哥哥。”

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原谅自己，他沉重的心情一下便放松了下来。

“已经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沈钺点点头，缓慢但平稳地回到了自己房间，他进房间前看着余晚晚的房门关上后，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沈钺破天荒地赖床了。

他本能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可却发现没有往日喝多后的胀痛感。

昨夜的记忆一点点再现，他有些头疼，虽说脑子还是在的，但反应还是有些迟钝。幸得，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丢人的举动。

好在，将小丫头哄好了。

他甩了甩脑袋，简单洗漱，换上新的衬衫，理了理头发后将昨天那套衣服丢进袋子里。

他用手勾起棕色格子西装，拿着袋子出了房间，本想下楼给余晚晚带份早餐，可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

走到客厅，不知何时餐桌上已经放了一份早餐，包子豆浆和卤蛋，和他第一天买给余晚晚的一样。

这丫头多久起来去买的。

时间不给他任何多余思考的机会，沈钺提着那袋早餐一起走了。

此时的余晚晚已经回到房间睡回笼觉去了。这一觉睡到中午她才醒来，那个时候阿姨已经走了，做好的午餐被放在餐桌上，已经有些微凉。

她一边打着哈切，一边端着盘子放进微波炉里。

昨晚到了凌晨都还没睡过去，今天还起了一个大早去给沈钺买早餐。

她担心冷了，还得定了闹钟七分钟出去一趟，把它们热一下。等她再起来，看到包子不见了才回去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本打算吃完了，再回去补觉的她，忽然就接到了她老爸的电话。

此时她已经躺在床上，她掀起眼皮，动了动手划到接听然后点开免提，“喂”，声音懒懒散散地，说完还翻身闭上了眼睛。

“这才几点，你就开始睡觉了。”余天还是挑了一个他觉得合适的时间打过来的，结果一听自己女儿这声音估计又要睡过去了。

“昨天没睡好，你打电话过来干嘛啊。”午睡被人打扰的余晚晚，语气不是特别好。

“怎么你老爸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就不能是想念你了，给你打打电话吗？”

听言，困意席来的余晚晚忍不住心里暗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不在家指不定你多开心呢。没有我这个电灯泡打扰你们的二老世界了。而且不是天天都发消息吗？”，她翻了个身，懒懒地说，“你就说你有什么事吧。”

听电话的余天尴尬地笑了笑，也不伪装了：“那个，你妈让我问你，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她就知道……

余天话才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赵玉芳怒吼声：“什么叫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你不想知道吗？”

于是，余晚晚就听到自己老爸马不停蹄地找补：“我想啊，怎么不想，这不是在问吗？”

余晚晚又翻了一个白眼：“我也不知道，看看开学前能不能回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这次她听到的是余天的怒吼：“什么！你这三个月在那边干嘛！三个月一直在G市逛？”

“哎呀，老爸你就别管我了，反正我什么时候回来了会跟你们说的。”余晚晚没正面回答他，“再说了，哥哥又不会赶我。你们就别管这么多了，我在哥哥这边又不会出事的。”

余天还想说什么，余晚晚忙着说：“哎呀，我好困，先睡了，不说了，不说了！”

挂了电话后，余晚晚困意全无。家里人还不知道她对沈钺的那点心思，她一想到这件事曝光时候，估计她爸妈会打断她的腿。

从K镇直接飞过来把她绑回去。

一想她就觉得可怕，这件事不能被他们发现和察觉，要不然自己就死翘翘了！

琢磨着，余晚晚越来精神，最后干脆起身。拿起画笔，开始画自己不擅长的油画，一幅还不算太差的太阳花就这样出事了。

沈钺没说他会加班和有酒局，她打算今天晚上送给沈钺。

大概七点多，沈钺打开家门，听到了电视机的传出的声音，餐桌上还放着完整的菜式。

见他一回来，余晚晚忙将手里的抱枕丢开，兴奋道：“你回来啦，我们吃饭吧！”

沈钺笑着，点点头，将手里提着的蛋糕放在桌上。

一如前几日他们那样进餐。

“哥哥，我可以在这里住多久啊？”余晚晚虽然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心里很没底。

沈钺看向她，又低下头去吃饭：“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门不是录了你的指纹吗。”

有了沈钺的定心丸，余晚晚心安了不少，最后用自己的新作《太阳花》作为礼物送给了沈钺。

沈钺接过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接过手里有些抽象的画作。没办昧着良心告诉余晚晚，画得很好，斟酌良久才想起一个词：“很有特色，下次加油。”

后来这幅油画，余晚晚都没能在房中见过，不知道被沈钺丢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