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篇星云(1/1)
“你不开心?”沈钺不确定地开口询问。
“没有。”余晚晚摇了摇头,将手里摆弄许久的橘子剥开,一片片饱满的橘瓣被剥离本体。
她尝了一片,很甜。橘子四六分,占据了六分的那一部分到了沈钺的手中。
“一会沈叔叔可能要来。”
几口手里的橘子只剩了两瓣,而沈钺还在挑橘瓣背面的须须,听到她的话后指尖顿了顿,“嗯”了一声。
病房陷入短暂的寂静,沈家的父子关系似乎成了难以触碰的禁忌,只要一提及就会陷入尴尬的安静里。
余晚晚心里深叹一口气,叔叔平日对她很好,可不管论理,论情她都为沈钺感到委屈和不平。
而当事人却神情淡然地忍受着这一切,这些似乎对于他来说都没办法影响到他半分,不吵不闹,不喜不悲,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缓缓跳动的心脏似乎可以容纳一切世间的不公,平静的目光能够抚平一切悲痛。
神性在他身上散发出来,远远望着他是那么遥不可及,那么不可亵渎。
如一块玉石静坐在那里,温良贤良,谦卑有礼,垂下的目光里蕴含着万千世界的法则。
“哥哥。”
神是属于众人的,不能偏离轨道,不能被拉入这污浊的万丈红尘中。
“怎么了?”他的声音圆润厚泽,眉尾微微扬起。
“没事。”
对方也不恼自己的没事找事,听言只是无奈一笑,如昙花盛放般惊艳美丽。
片刻后,沈钺问:“他什么时候来?”
她思索片刻,给出答案:“估计下午吧,沈叔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来,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听完,沈钺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将手里的橘子处理得光洁,他的神情正经且认真,手中的橘子仿佛是实验物品般珍重。
最后一瓣被他轻轻放下,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指尖。白色纸巾在空中悠扬慢慢落入垃圾桶里。
此时他才开始享用,第一口后,他给出很甜的结论,可看着他的神情,你却没法判断他到底喜不喜欢橘子。
沈钺的进食速度是固定的,不论是什么样的唱歌,面对什么样的食物,他神情总是不紧不慢,举止间带着儒雅之风。
同样,你也没办法从中探查出这个人的喜好是什么。
看不透……
“你在想什么。”失神的她,喃喃而出的话,让面前的人听了正着。
沈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看向余晚晚,欲要透过眼看透余晚晚的本意,而面前的人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帘。
万般情绪藏在一层浅浅的阴影之下,问题的唐突让她回了神,眨了眨眼,清眸缓缓恢复复原。
“哥哥,我乱说的。不必在意。”余晚晚解释,琥珀色的瞳色里印着沈钺的身影,干净又诚挚。
“嗯。”
沈钺并未责备也没质问,任着这唐突的插曲在时间的流逝里慢慢翻篇。
空旷的病房中,他们都沉默着,安静的环境透着沉闷和压抑,窗外金色的阳光都不能驱散半分着低沉的氛围。两个相处近一个月的人,这时才生出姗姗来迟的生疏感。
“你要午休吗?”看了看手表,沈钺出言打破僵局。
一阵迟来的困意慢慢侵袭着余晚晚的神经,让她打出了一个哈欠,眼眶泛着泪光,点了点头。
“有点困了。”
“你去旁边的床睡一会,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看着距离沈钺只有几步远的躺椅,余晚晚眸色暗了暗。
躺椅上放着柔软褥子,褥子很长在椅脚垂落堆叠起来,一条白色的羽毛毯子盖在上方,纯净且美好。哪怕只是这么看一眼,都能感觉到这一套价格不菲。
她这哪里是来陪床的,是来享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通关系的,居然将这些东西带进来了。
昨天她提出陪床的请求,可沈钺一听就拒绝了。他的神情很严肃,黑眸看向余晚晚,沉重又极具压迫感,让余晚晚一时忘了反应。
她看到沈钺的双唇动了动:“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待在这。”
“你一个待在病房,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床头有急救按钮,我不会出事的。”
“可是……”总会有意外存在。
话未说完,她再次撞进了沈钺那双深眸里,黝黑瞳色里是余晚晚看不懂的执著。见此她噤声,波澜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她情绪低落地回了一声“好”。
“晚晚,病房的床很硬,睡觉得也不舒服。明天再来看我好不好。”她当时听到这话时,的确动摇了,对方乘胜追击,“明天给我带吃的好不好。”
她如约地将佳肴带来了,而沈钺也将位置整理了出来,躺椅放在洁白的病床旁显得奢华又珍贵。
余晚晚掀开毯子坐上去,触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哥哥,你真是把我当成易碎娃娃”,摸着细腻柔软的小绒毛,她失神地喃喃道,“你对我真好。”
“你不是一个易碎的女娃娃吗?”
“哥哥!”余晚晚有些恼。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快午休吧,我把窗帘拉上。”
“好。”
精挑细选过地床褥,果然没让人失望,躺其上宛若掉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暖烘烘绵柔柔,鼻尖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原本没有任何困意的余晚晚,沾了被片刻就有些困倦了。
昏昏欲睡的她转过身,看向刚刚拉好窗帘,走过来的沈钺。半个脑子已经进入梦乡的她,目光不忘一直追随沈钺:“哥哥,你也休息好不好。”
这句话说完,她就闭上了双眼,朦朦胧胧期间她听到沈钺说“好”,而后便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午睡总是多梦,短短两个小时她就做了三四个梦境。梦境里的环境很复杂,有她,有沈钺,有一个身影跟沈钺很像的人,可她没见到自己的父母。梦境的故事走向十分无厘头,余晚晚只记得她穿越了好几个地方,梦境里的她身心疲惫,那些情节和场景更是光怪陆离。
当她正在与梦境做斗争的时候,被一道喧闹声拉了出来。
朦朦胧胧期间,余晚晚看到面前站着的三个人。刚醒的她还有些懵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视觉才渐渐清晰。她看到沈钺、沈束以及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男子,从外貌看去应该与沈钺年龄差不多。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和剑拔弩张,沈束瞳孔紧缩似乎动了怒,而沈钺淡然从容面庞此时却面无表情,细细看去竟然有些破碎,唯一算得上正常的便是那个站在沈束旁边带着一抹浅浅笑意的男子。
形势有些剑拔弩张 ,而余晚晚的苏醒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沈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哪怕只是那么一瞬,余晚晚也看到了对方转瞬即逝的肃然:“你醒来了。”
余晚晚点点头,撑起自己躺得酥软的身子,看向沈束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和拘谨:“沈叔,您来了。”
沈束朝她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亲和自然一些,可落入他人的眼中却成了他不重视、不喜爱余晚晚的表现。
这一举动让余晚晚立刻清醒起来,刚醒的倦怠感顿时消失。敏感的她闻到了空气中的凝滞,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她,本能去寻找沈钺,慌乱无措的目光看过去时,沈钺如有感应般转头接收她的信息。
澄澈平和的目光看向她,传出丝丝缕缕安抚的情感,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不安的内心再次安抚了下来。
沈钺总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安抚她一切负能量的情绪,只要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让她感受到安心和底气。
“哥哥。”
余晚晚走到沈钺身边,自然地称呼,她的声音带着刚气的懒散和软糯,落入耳中像在撒娇一般。
对面的人朝她笑了笑,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了过来。余晚晚接过,说了声谢谢,可沈钺并未看向她,而是转头看向沈束俩人,提议道:“我们坐下谈。”
或许是估计余晚晚在,沈束立刻同意了,而跟在他身边的男子,余晚晚看着他先是看沈束的反应,让沈束同意了才点头答应下来。
沈家父子脸色并不轻松,余晚晚也知自己在这里待着并不合适,她喝了一口沈钺倒的水将玻璃杯放下,笑道:“叔叔,哥哥,我出去走走,刚醒待在房间里有些晕乎乎地。”
沈束点了点头以示同意,而沈钺也看向她,黑眸带着深意,她听到沈钺说:“好,不要走远了,注意安全。”
走出房间后,余晚晚细心地将房门关上。其实她并没有走远,她就坐在离病房门只有几步远的长椅上,守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走廊的环境算不上很安静,来来往往的病人从她面前走过,她没有穿什么厚的衣物,坐在走廊上,单薄的长衬贴在皮肤上微凉,原本温热的手指也在等待中失去了它原有的温度变得冰凉。
她不自觉地握了握自己双拳,冰凉感一下撞入了手心里,明明是六月末的天气,外面还出着灿烂的太阳,可坐在其中她的四肢却怎么样都暖不起来,冰凉又僵硬。
果然她还是不怎么适合医院的这个氛围,凉飕飕地,带着怪难受的。她无聊地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白皙的指腹被她反复揉搓,直到恢复一些暖意。
懒散的目光忽然定格在面前停下的小白鞋上,她抬头,看到一张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脸。白净秀气的面容,青衫黑裤,带着黑色的无框眼镜低头静静地看着她,面前的人瞳色是墨黑色的,干净地像森林中的小鹿。
“晚晚?”面前的少年开口了,与他乖巧的长相不符,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暗哑,但不难听。
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口里说出,余晚晚难免觉得有些惊讶,面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却又十分陌生。但对方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地喊出自己的名字,说明这个人认识自己。
而余晚晚的脑海中却没了这个人的印象,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忘了反应眼里是满满的疑惑。
她的反应让面前的人神情闪过一丝失望,接着她看到面前的男孩露出嘲弄的笑容,他眉眼低垂这次没和余晚晚对上眼神:“你果然不记得了。”
不是,她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而已,怎么弄得她是个背信弃义的渣女一样。
面前的人年纪和她差不多一般大,而且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名。余晚晚推测对方应该是自己某个阶段的同学,“我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不就是那个谁吗?”,她笑地笃定自然,似乎胸有成竹,可实际她却在疯狂地回忆中的寻找关于这号人的记忆。
“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余晚晚再次对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目光,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还未说话面前的人却替她给出了答案:“算了,看你的样子估计你也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男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余晚晚的脸一般,她感觉自己的双颊红红地,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免得在这里继续丢人。接下来男孩的话更让她无地自容。
面前的人轻笑:“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吧。”
余晚晚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此时她的脑袋却空空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顿了顿,调整自己的表情和情绪:“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这次我会记住的。”
她说得真诚,面前的人没有因为她的遗忘而表现出半分地不耐烦和恼怒,听到她的话,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算了。
“我……”余晚晚想道歉,可病房里传来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所有措辞,她闻声望去,见到沈束带着那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冲出了病房,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怒气。
沈束太生气了,以至于都没看到坐在不远处的余晚晚,也有可能是面前的男生挡住了她的身子。她看着大开的病房门,起身差点与面前的人撞上。
“对不起,我们留一下联系方式吧,毕竟旧友。”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余晚晚草草地说了一声失陪,男生侧身给她让出道。余晚晚说了声谢谢,便往病房里小跑而去,她回望看到男生的挺拔的背脊,焦急的脑海里灵光乍现。
“华净。小树林。”她想起来面前这个人为何熟悉,她回答了刚刚没给答案的问题。
不远处的华净身子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原本就深的黑瞳颜色更重一分,片刻后露出一个浅笑,她听到华净说:“你去吧。”
“那我们今后再联系。”她指了指手机,说完后转身进了病房将门关上。
华净的目光上移看向门牌上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