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迹（1/1）
风呼啸着从白色的群山间掠过，在空中打着旋儿。从灰蒙蒙的乌云里掉下来的雪花被它裹挟在空中翻转，欢快地滑过倒霉的落难者耳边，然后跃向天空，消失在天际。
群山的风是这惨淡荒芜的群山间唯一的欢笑，它不像环绕着山脉的云一样喜欢观看落难者演出的求生剧目，在空气里自由地遨游是它最大的乐趣。
山间误入的新的落难者是又一出剧目的主角之一，只是看起来这个落难者并不普通，作为观众的云正期待着他带来的表演。
此时，我们冒着风雪的剧目主角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重积雪艰难行进，他抬头看了眼远处阴云笼罩的高山，依靠大山来辨别方向，而后继续朝着自己选定的平原方向前进。
……
“呼~”
李真一把抹掉覆盖在眼前的雪花，长长出了口气。
他抬手看了眼手中光幕的计时。
06:47:17。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片满是积雪的荒芜山脉上走了快7个小时，哪怕以他经过未知强化的身体，现在也感到了疲累。
虽然他想过召唤出杀戮先锋来试着驼一下自己，但想想大虫子那满是纤细的充满锋利骨刺的躯干，最后还是算了。
“这……，呼……，到底是哪里？”
到了一片新的领域，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很快遭遇到诡异的怪物，但跋涉了这么久，除了愈发猛烈的风雪，再无活物。
苍茫的雪山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有人吗？哪怕……来个活的怪物也好。”
李真强迫着不让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安全、有人烟的地方。
……
“呼……”
“呼……”
又继续跋涉了不知多久，李真望着依然还有些距离的雪地，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望山跑死马’这句谚语。
他有点气喘地踩着雪前行，那片平坦雪地已经很近了。
风呼啸着从他的耳边吹过，他驻足准备休息一下，顺带再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天上作为观众的云似乎因他迟迟不能找到安全地点而变得神色阴沉，从灰蒙蒙变得越发暗沉。
显然，观众并不乐意看他平淡而无趣的求生之旅，准备给他加一点趣味儿。
“咔嚓。”
闪电在黑沉沉的云中闪烁。
李真看着糟糕的天气，心里开始有些担心，他使用的平民版防护力场在低温环境下的保温效果挺好，但他并不确定如果下起暴雨，它还能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得加快了。”
他拖动步伐准备继续前进。
忽然，耳边飘过的风丢给他一丝奇怪的声音，他转动目光搜寻声音的来源，最后看到了一处雪地。
“那是？”
雪地上似乎有一群纤细的人形正在追猎一个奔跑的小黑点儿，距离太远，李真分辨不清那是什么，但他开始兴奋起来。
‘活物！’
天可怜见，走了这么久的路，他终于见到了活物的影子，或许他能循着这群生物的脚步找到安全的地点好好休息一下。
李真心情激动，但不敢在这片雪地里大声吼叫，他躬下身子，小心地向着那些活物靠过去。
……
“呼……”
赤裸的男孩光着脚在雪地里疯狂地奔跑，外露的皮肤上的伤痕相比之前变得更多，红色的血正从他被岩石划破的脚掌中流淌，在身后白色的脚印里留下红色的斑点。
他不明白，为什么从那处温暖的铁罐子里爬出来后就遇到了那群疯狂的尖耳朵生物，它们尖叫着发出奇怪的声音，一看到他就狂热地挥舞着手中锋锐的奇怪武器想要杀死他。
‘为……什么？’
男孩纯洁如白纸的心灵闪过这样的念头，与生俱来的天赋能让他感知并吸收那些尖耳朵的狂热情绪，但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的含义，只能被动地感知与吸收。
因为手里并不存在可用以防卫的武器，以及柔弱天性的制约，没有时间犹豫，他埋头向着本能指引的方向疯狂奔跑着。
雪白的群山无言地沉默着，充当着正在上演的盛大剧目的背景板。
奔跑的稚嫩身体、追逐的纤瘦异形、欢快划过的风，以及因观赏这场精彩剧目而高潮的云，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一副堪称精彩的华丽画作。
“呼……呼……”
男孩急促地喘着气，紧张的大脑自然而然地分析着周围的环境，寻求最佳的逃生路线。
但悲哀的是，刚才还显得平坦的雪地已经到了尽头。
他放缓了脚步，直至彻底停了下来，看着周围一圈儿的裸露着黑褐色岩石外表的山体。
男孩终于明白，此处已无路可逃了。
“咝咝（杀死他！）……”
难以理解的低语在空气中震荡，散播着令人耳朵难受的油腻感觉。
身后的狂热追兵已然逼近，男孩已感觉不到希望，他必须要挥动拳头来做出反抗了。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看到了一块稍显尖锐的石头。
于是男孩迅速地跑过去抓起它，接着弓着腰，像一只稚嫩的野兽戒备着来敌。
……
没有沟通，冰冷的厮杀一触即发。
纤瘦的尖耳朵怪物挥舞着锋利的武器一拥而上，要捕杀眼前还显得稚嫩的、预言中将毁灭它们家园的怪物。
男孩挥舞着手中尖锐的石头，发出自己稚嫩的战吼。
刀刃在空中无迹可寻地挥舞，石头在空中挥动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喊叫声，厮杀声，屠杀带来的恐惧鸣叫和死亡的呜咽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持续了好一会儿。
“咝！”
最后一道肉体破碎的声响在风雪中响起，伴随着它的是一道恐惧的尖叫。一股热浪溅射到纯白的雪地上，临死的生命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被迅速地吞噬了。
男孩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遍地狼藉，抬手抹去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自他降落在这片冰冷大地上开始，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喜悦感。
那是一种名为胜利的感觉。
……
雪山山脉的天气随着这场可怕战斗的落幕而变得越发酷烈，乌云剧烈地翻腾，仿佛在喜悦地打滚，洁白的雪花从它的身下喷撒散落，似乎在为男孩的胜利播撒荣光。
风雪逐渐大了，茫茫的雪原上只剩下男孩一个人。
剧烈运动产生的蒸汽从他的身上袅袅升起，威胁已经解除，他的身体开始因为寒冷而刺痛，疲惫和麻木从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然而令男孩困惑地是，他听到了不同于纤瘦怪物的另外一种声音。那些声音相比于尖耳朵，要更加低沉。
男孩敏锐的大脑迅速将新出现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比对，两者显然更加接近，或许是同类？
但在经过一场可怕杀戮之后，男孩显然不再愿意轻易相信自己见到的任何活物。
他挥舞着手中的石头，戒备着接近的声音。
“呲！”
一道刺眼的光打在了男孩疲累无力的身体上。
趁他经历残酷战斗后露出疲态之际，在阴影处躲藏已久的鬣狗跳了出来，它们正用贪婪的目光盯着虚弱的男孩。
男孩像幼小的狮子一样吼叫，试图吓退围上来的鬣狗，但天真的幼童却难以想象鬣狗的残忍和耐心。
在一阵僵持过后，终于，石头从男孩的手中飞了出去，他沉不住气了。
光线随着它源头的损坏而消失，却激起了鬣狗们的愤怒。喊叫声从它们的嘴里响起，它们开始嚎叫着接近男孩。
阴暗处，一群披着厚厚兽皮的人显露出他们的身影，明显是和男孩一样的肢体外形，只不过他们要更大一些。
这群人手里握着奇怪的工具，闪亮的光正从那些工具里冒出来。
他们用着工具瞄准了男孩，并缓缓向他靠近。
“砰！砰！”
刺耳的响声划破了风雪，在雪地里传得很远。
恶毒的针刺进了男孩的皮肉，连最凶恶的野兽都承受不住的恐怖麻醉毒素被源源不断地注射进男孩的身体里，剧痛和酸软席卷了男孩的整个心灵，他终于忍不住哀叫起来。
啪嗒！
眼泪滴落在雪地里。
显然，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终于在接连残酷的折磨中崩溃了。
但那群披着兽皮的人显然不会在意眼前猎物的哀鸣，他们向男孩发射了厚重的猎兽网，然后毫无波澜地看着男孩的挣扎。
兽皮人群里的一些成员已经开始兴奋地嚎叫，他们被男孩的战斗声所吸引过来，坐观虎斗，震惊地看完了男孩杀戮那些灵族的整个过程，直至他露出疲态。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过拯救这个孤立无援的孩子，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将他卖给角斗场，以此来换个好价钱了。
男孩哭叫着挣扎，奋力想要扯下束缚自己的网，却被束缚得越来越紧。
那群人形开始拖动着连接着捕兽网的绳子，粗暴地把网里的男孩拖到更开阔的雪地上。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垂死挣扎着想要逃离，但更多的针刺向他，向他饱受摧残的幼小身体灌注更多的麻醉毒液。
终于，他失去了意识。
……
“芜湖~”
看到眼前的6猎物终于停下了挣扎，披着兽皮的人群欢呼了一阵儿。
看起来是领头的兽皮人制止了周围同伴的大声喧哗，这里是雪山的外环，大声喧哗可能引来雪崩，他可不想在拖着猎物在雪里狂奔。
“头儿，咱们这回可要赚大发了，这个怪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长相丑陋的兽皮男谄媚地看着右手方向的领头人。
“咱们这次可得找下城区的那些妞儿好好爽一爽。”
“你这蠢虫！一天天只想着玩女人！听老大的安排就好了，轮得到你多嘴？”
另外一个兽皮男讥讽地看着谄媚男，在领头男的右边出言。
“你他吗的叫什么，头儿还没发话，轮得到你说话？”
谄媚男脸上变了颜色，和讥讽他的兽皮男针锋相对。
“够了，都别吵，先把这小怪物带回去，我会找角斗场的莫修斯大人谈谈价钱，这次赚的钱，每个人都有份儿！”
领头发话了，他十分享受手下人的阿谀奉承，挑起手下的对立也能使他增加对捕奴队的掌控。
“不过，这小怪物到底是哪里来的？”
一想起刚才看着这怪物杀戮那些灵族的恐怖场面，领头的兽皮人不禁有些胆寒，他不敢细想这个怪物的来头是什么。
‘管他娘的呢！反正卖给莫修斯之后我就溜了，想那么多干什么，难道这怪物还能逃出那个地狱不成？’
他努力说服自己，打算卖掉男孩就换个地方，男孩肯定能换个好价钱，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跟着他的这些手下？拜托，他不卖了他们当奴隶就算仁慈了，还想要钱？
就在领头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在他所不知道的暗处，一道目光正隐蔽地窥视着他们的背影。
……
时间回到10分钟以前。
李真恢复体力后不断沿着雪山，从较平缓处滑下，一路朝着他看到的那些生物的位置前进。
他的心里充斥着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那些生物，跟着他们找到安全的地点。
“呼……”
突然，李真下滑位置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度大约4米的悬崖，下面铺满了厚厚的雪。
他滑落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根本来不及刹住身体，急速冲了下去。
“噗！”
人影砸落在雪堆里，原地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大坑。
不一会儿，周围的雪在重力作用下开始向凹陷处滑落、崩塌，似乎想抚平雪地的新痕。
就在积雪快要填满整个坑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雪里伸了出来。
看上去颇有些惊悚。
“咳咳……，呸！”
李真费劲儿地从雪堆里钻了出来，吐出嘴里的积雪，差点没给憋死。
“大意了啊，滑太快了。”
他有些郁闷地掸了掸身上的积雪，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尽管最终结果往往证实这没多大用处，他依然乐此不疲。
没太多的时间抱怨雪山行进的艰难，他借助最高的山峰分辨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继续朝着那群未知生物的方向前进。
已经不远了。
突然。
“嗯？那是…？”
他的目光瞥到右前方几百米处一些晃动的影子。
逐渐俯下身子，他借助通讯器加载的望远模块功能，眺望远处的影子。
‘那是人？’
李真揉了下眼睛，望远模块十分给力地帮助他看清了那群影子的真容。
没错，确实是人。
他有些兴奋，在这片荒芜的雪原遇到同类值得高兴，这意味着他能够走出这片雪地了。
‘不过，他们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他的目光偏转，看向那些人影盯着的方位。
‘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