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没有家的人 吴一庸（1/1）
回到山庄，双儿一见到风悠然，泪珠在眼眶之中打转，几乎就要流下来了，自从做了风悠然的侍女，哪有分离这么久的，哪怕风悠然被罚在家族禁地之中反思，她也是陪在身边的。
风悠然少不了一番安慰，说起来，看着重新恢复笑容的双儿，风悠然心中何尝不感动，这么大的家族之中，能真心惦记自己的，除了亲生父母之外，本就没有几个人了，双儿绝对是其中之一。
其实风悠然也曾经想引导双儿修仙，但是经过吴老道私下的试探，明确告知风悠然，双儿没有灵根，没有办法修行，若是为了双儿考虑，最好的办法，便是帮助她找个好的归宿。
抛去脑中的这些杂乱的想法，安慰好双儿后，便安排人去通知柳三胖，几人一起去了固山城里最好的酒楼，好好的吃喝了一通；最后，柳三胖是被家人抬走的；
自从修仙之后，风悠然已经无法喝醉了，他的灵力自动运转，便消去了酒劲，可见修仙也有缺点，哪怕想麻醉自己，都难以将自己灌醉。
“老吴，你修仙之后，后悔过吗？”
老吴手中拎了一壶酒，不用酒杯，直接张口对着壶嘴，往喉咙里面猛灌一口。
听到风悠然的问题，吴一庸愣住了，“咳咳咳” 突然猛咳了一阵，眼泪似乎都咳了出来，
“我要是不修仙，恐怕我已经是一捧黄土了”
吴一庸将酒壶放到一边，似乎有点呆滞，低声慢语：
“ 那年我大概八九岁，我还记得我父亲是镇上的名医，家里在镇上最好的街段，传下来一处四间门脸带两进院落的医馆，家境颇为殷实；
而我娘也读过书，那时候我已经在私塾开蒙，我娘常在家里教我背一些诗词，也考验我学的如何，父亲尽管比较忙，却也常常带我去医馆，或是带我认识一些药物，或是带我一起去病人家出诊，尽管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过得也还算是和美”。
“我记得那天，已经是深夜了，我和我娘都没有睡，因为我爹为一位当地的大户出诊，为大户家的老太太看病，但是中午出门的，到了半夜也没有回来，最后，他是被人背回来的，回来以后，就说了句‘我去了，那人已经死了’ ，然后，就不停地吐血；
我母亲安排家人去请大夫，但是走遍了全镇，听说是我父亲，没有一个人出诊，我父亲熬到了后半夜，吐血数升，血都流干了，然后就断了气息”。
“背我父亲回来的，是我父亲当初的一个病人，我之前见过他，我父亲让我唤他王叔，王叔是附近的猎户，他母亲几乎双目失明，却是无钱医治，我父亲见他孝顺，动了恻隐之心，便免费给他母亲开了几幅药，将老人的眼睛恢复了不少，之后每年，见是他来，有钱便收下，无钱便送他几幅药，是他发现我父亲被哪家大户家人殴打到不能动弹，然后丢到户外路上，当时不少人见到，却不敢得罪大户，没人愿意帮手，他念我父亲的恩德，原本想借一辆牛车将我父亲快点送回来救治，却未曾想，无人敢借车给他，他只能背着我父亲，走了二十多里地”。
吴一庸，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自己嘴，咕噜咕噜，一口气将剩余的酒喝光了，然后舔了舔壶嘴上余下的几滴酒液，润了润嘴唇，接着说下去，
“我父亲怕自己挺不到家里，便告诉他，自己被邀请到大户家为大户的八十多岁的母亲看病，但是他赶到之时，老人已经没气息了，我父亲哪怕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办法让人死而复生啊，但是对方就让我父亲直接开方子，我父亲坚决不从，便被安排仆役进行殴打，最后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然后被丢出宅子，然后告诉镇上的人，我父亲是庸医，原本老太太只是有点胃口不好，结果一副药下去，他们家老太太便被害死了”
“我父亲惨死之后，后事尚未料理，官府便上门，封了我家的医馆，最后不待我们申辩，官府便将我家医馆赔给了大户，到此时，我们才明白，人家哪是要我父亲去看病，根本就是看上我家祖传的医馆，而且，对方直接夺取，怕我父亲上告，毕竟我父亲也有些做官的朋友，所以干脆要了我父亲的命，然后就剩余下我们孤儿寡母，也不怕我们报复”。
“我们家在当地三代行医，救人无数，却没想到落得如此结果，等到我们在乡里帮助之下料理父亲后事之时，在我家帮忙的王叔，却发觉我家附近有些闲人走动；
他原本就是猎户，对查看痕迹很是精通，发觉家中后院也有被人翻入的痕迹，我们家怕是已经被当地的匪徒盯上了。 ”
我母亲听说以后，慌忙去安排人去官府报官，却是被几名官差上门狠狠敲诈了一笔银子，然后待了一日，酒足饭饱，拿了银子就走；
“ 好在末了，到底是有一位官差见到家中的孤儿寡母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悄悄告诉母亲，你们早点离开此地，换装夜里走，不要去县城。”
“母亲在父亲棺前大哭一场，然后找来一位远亲，留下银钱，告诉他，自己是妇道人家，不懂得如何主持丧事，请他明日帮忙主持父亲的安葬之事；
而后，悄悄安排王叔去买了辆驴车，停在远处，她带我换了衣服，搭了梯子，翻到邻居家，然后从邻居家后门悄悄离开，一路上得亏王叔警惕，找到小路避开关卡，将我们送到了我舅舅那里。 ”
“ 事后，王叔放不下他母亲，还是谢绝了舅舅的挽留，回了家里，一年后我们才得到消息，王叔回去不久，家里遭了大火，他和老母都被烧死了……。”
“小二，小二 ，酒呢，上酒”， 吴老道大声向屋子外面喊道，
“好嘞，好嘞，上好的溪村酿，早就备好了” 开门进来送酒的，不是啥小二，而是酒楼的大掌柜的，他用精致的红木托盘端了两壶，赶紧放到桌上，然后行礼，躬身后退，到了门口，将房门重新关好。
这掌柜的倒还真是个经验老到的，知道如何伺候贵客，风悠然拿起一壶酒，酒还是温的，显然是一直放在门外温着的。
手中这一壶酒递给吴老道，然后重新拿起一壶，“以前重来没听你说起过你的过往，没想到，你当年也那么坎坷”。
接下风悠然递过来的酒，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流过喉咙，刺激的吴一庸又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好酒！”。
“老天对我还是不错的，等到我十二岁那年，遇到了我师傅，道号云梦子，他是筑基期的炼丹师，当时正缺少药童，见我有灵根；更重要的是他恰好遇到我，恰好发现我有灵根，他认为是天意，所以便主动收我为徒，而且在当地安定下来，我的炼药之术也是从他那里学的一些皮毛”
“我师傅只让我做了记名弟子，他教我法术，帮我入门，但是并不传我炼丹的衣钵，这个必须要传给血脉亲属或者关门弟子；
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等我修炼到炼气期五层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去杀了大户全家，然后放火烧掉了我家的医馆，当然，此时医馆已经被大户改成了妓院和赌场”。
“ 我还是不甘心，又去找到了和大户一起夺了我家产业的狗官，他当时已经升官了，我颇费了时间才找到他，待到他过六十岁寿辰那天，他儿女齐聚之时，用飞剑当众将他人头取了。”
“ 可是我也没想到，这也是给我自己和师傅招惹了大麻烦，我当时就是个炼气期菜鸟，那里知道，官府背后居然就是修仙家族，我杀了官，明显用的还是修仙者的手段，也没处理干净首尾，结果便是遭到所谓的执法修仙者的缉拿；”
“但是他们只知道我是炼气期，却不知道我有个筑基期的老师，所以，第一次去抓我，因为太过于嚣张，我师傅直接将他们全灭了，但是也知道得罪了本地修仙家族，慌忙带上我逃离了家乡，期间还与追杀的修士对阵了几场，最后逃到边境之处，被两名筑基期修士堵住，得亏师傅交友广泛，提前发了求救讯息，来了两名筑基期的朋友接应，三对二的局面之下，对方也不傻，干脆就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各回各家。
之后我跟随师傅，十多年期间辗转漂流了多国，希望去寻求突破的机缘，最后我师傅在一次争夺机缘的斗法之时负了重伤，导致修为困在筑基初期无法寸进，我师傅云梦子失意之下回了自己家乡，建立了一个小家族。 ”
“ 而我，看到那件事隔了十多年了，便悄悄回了老家，想给我老母亲养老送终，却没想到，母亲已经去世了，从哪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家了，到处漂泊流浪，修为坎坎坷坷，修行到了炼气期八层。”
“所以，你问我后不后悔修仙，我不后悔，因为我如果不走上修行这条路，我父亲的仇，可能我这辈子都报不了，而且还得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我也有些后悔，若不是修仙，我应该能陪我娘最后一程”。
说完这些之后，吴一庸终究是没有忍住，突然间老泪纵横，失声痛哭起来。
风悠然默默扔掉手中的酒杯，拿起一壶酒，像吴老道一样，对着瓶嘴便喝了起来，此刻他明白，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自己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喝酒，看他把心中的压抑之情释放出来。
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此次吴老道能自己过了心中这个坎，那么等到他筑基之时，就不怕心魔幻觉的迷惑。
一夜无话，天边露出第一缕光，风悠然拍了拍半睡半醒的吴老道。
“昨晚上，让你笑话了，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有点感伤起来了，动不动就想起过去” 吴老道回复了平日的状态，似乎也不再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丝的悲伤。
“老吴，你距离第十层境界，还需要多久” 风悠然看得出吴老道是真的回复了理智，便也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提起来修为问题。
“如果是昨天之前，我恐怕最少还得半年以上，这还是有从刘家搜刮的丹药辅助的情况之下”，摇了摇自己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有些眩晕的脑袋，继续回答道：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我感觉阻挡我突破的心障减轻了很多，我的求道之心也坚定了不少，我已经感觉到了瓶颈的松动，我打算一会去，就开始闭关修炼，若是顺利十天半月或许就有可能突破当前的境界。
“嗯，这么说，昨天你痛哭流涕一场，反倒是件好事” 风悠然调侃起吴老道，
“ 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昨天道爷就是突然之间顿悟，进入了状态，抒发一下情感，然后提升一下修为，昨天的种种，都是虚妄，我哪有痛哭流涕过” 吴一庸脑袋瓜摇的飞快，死活不承认昨天自己失态之下差点没把肺给哭出来的惨状。”
看到达到了目标，吴老道似乎真的不再纠结以前的种种遗憾，风悠然心中也好歹放下些担心； 略微思考了片刻之后，风悠然抬起头，看着吴老道，
“老吴，你今年有六十了吧”
吴一庸倍风悠然突然问了下年龄，倒也是没反应过来，反正也不是秘密，直接下意识的答道，
“道爷我才五十八，只是面容显得成熟一些”。
算算时间，按照筑基期最后的年龄限制，还有不到两年时间，如果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做好准备，之后炼气期修士的气血会逐渐开始衰败，筑基成功的概率会显著降低。
不能拖了，风悠然知道确实是没有时间了，“老吴，我原本想帮你搞一颗筑基丹，帮你筑基，但是事情你也知道了，现在只有黑水罡煞可以用了，只是此物风险甚大，你考虑清楚” ，风悠然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吴一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