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药理考核（1/1）

山门口，洛沐沐不满地挣脱了千司玦的手心。极为严肃的问道，“为何陆惜叶那掌袭来之时你不躲？”

面对着洛沐沐的质疑，千司玦却显得镇定自若，悠悠而答，“先前被她探出了一掌，她已起疑，我若再出手，必定被她发现什么。”

“身份，名字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洛沐沐问出这句话时，她的目光变得茫然而湿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织泷，那个和他一样，在拼尽全力隐藏自身身份之人。

千司玦听着语气辨析出洛沐沐心中的伤楚，抬眸放空，些许无奈，“满心归意却有家不能回，熟人相遇却无法并肩。若非必要，又有谁愿意东躲西藏，举步生风。可有些时候，暴露真实身份的时机把握不好，是会害死人的，我这么说，你该懂的。”

千司玦目光紧紧的盯着沉默忧郁的洛沐沐，眸底沉积的像是万年故韵，艰难地维持了片刻的静默后，他轻轻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好奇，戊道学院药理考核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洛沐沐有些吃惊地抬起眼眸，“为何又突然愿意告诉我了？”

司玦浅笑一声，仿佛笑容中蕴含着丝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有些过往是该翻篇了。没什么愿不愿意，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言罢，他悠然地走到台阶上坐下，洛沐沐看着他的背影，略微犹豫片刻，最终也坐到了他的身侧，面容凝重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当年，我与织莫晗伴随同行南下。为了迅速掌握实况，我们以医者的身份亲近村民。”千司玦深情回溯往昔的记忆。

“我俩既需保有各自的秘密，所有的发现与研究结果各自保留，同时又得相互进行监督，因此我们鲜少分离。在之后的进行中，我们都在先生所述的缓解药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价值。然而，我们针对的研究方向却并不一致。我自然知道他有足够的本事创制出治本之药。所以于我而言，我所要的，不仅仅是药的研制，更是要赢过他。因此，我精益求精，力求使药效达到最佳，寻找最珍贵且没有副作用的药材进行配备。而他却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缓解之药的替代药材。”

“我不解，对着他肆意嘲笑，堂堂戊道学子，尽用一些廉价且易得的药材制药，实在是贬低了戊道学院的高高在上。”

“后来，经过了几日毫无所获，我终于找到了药材的关键，那就是阴寒之材极品雪莲。可药材之珍贵，可谓无与伦比。这种药草生长在毫无人烟的极荒之地，且不说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到达极荒，雪莲的生长环境更是极为苛刻，极其难寻。所以要寻得这种药材，可谓是难上加难。”

“水气之症，缓解药理使用温阳利水的方法，温阳的药物以桂枝为主，利水以茯苓为主，搭配一些相同药效之药材。结合患者症状，再酌情配予健脾补气、活血化瘀等药草。若是想做到一剂药下去，病症即刻消解，那就必须改变思路，即先用寒药止水，然后再以温还阳。”

“之后我用尽所有心思，终于找到了一株极品雪莲。为了使一颗药丸实现双重功效，我还特意使用了一种隔离剂，也就是以淀粉包裹温阳药物，再用极寒雪莲外包。看似小小一颗普通的药丸，却是我花尽了心血所得。”

“考虑到极品雪莲的难得，成功实验并核实药效之后，我并未制造过多药丸。反观织莫晗，都这个时候了，他却还在大批大批的制作着廉价的药丸分发给那些患者。除此之外，他还乐此不疲的传授他们拉筋、中药熏蒸、饮食调理及穴位按摩之法。可当我自以为胜券已握，尽情的嘲笑他之时，却无意中发现，他竟也在四处寻找极荒雪莲。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我应该是输了。”

“半月之期将至，学子即将回程，所在地区能找到的唯一一株雪莲被我所得。我自视清高，却并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况且我心中明了是我先发现了此法成药，无愧于心，于是便将剩余的边角料设法送到了他手里。谁知，一位老者因久病伤身，体质不若常人，且突患重疾，生命危在旦夕，痛苦不已，他便将药给了他。我虽知他心中之大义，可如此多之患者又怎能救得过来，我笑他蠢，可他永远一副不以为然。”

“回到戊道学院，学子们纷纷交出了各自的成品，唯独他，上交了一颗由最普通药材制成的缓解药丸，夫子从惊讶转为疑惑，耐心询问了他经历的所有事情。织莫晗从始至终都未透露雪莲是成药之关键，可夫子还是给了他最高的评价。相比之下，即使我精心研制的药丸无可挑剔，也得到了较为满意的成绩，可夫子却没有对我肩负说辞，我还是输给了他。”

“可我又怎么会甘心，在天下大义面前我确实不如他，可夫子并不知道织莫晗已经明了了制药药理，却还是将最好成绩给了他。明明命题已定，为何最佳的不是它的答案，而是那万全之策！我当时不明白，可是后来，慢慢也就释怀了。”

洛沐沐如同儿时聆听故事般，听得真挚入神，“织莫晗……”他的姓是织！想到这个，洛沐沐的双眸瞬间熠熠生辉，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追问，“织莫晗是满手血腥、杀人无数的魔头？”

挂在千司玦耳边的形容词让他即刻陷入沉思，久未作声，洛沐沐迅速察觉到，反问道，“可你所述之人，恰恰并非这般大恶之徒。”

千司玦没有回应，反倒是立刻站起身，轻声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们该走了。”

洛沐沐看出他在躲避，心中滋生明悟，有些事情的确不好深究，还是得慢慢来，“去哪？”

“跟我来就知道了！”千司玦微微勾唇，笑意轻扬，拉起落在地上的洛沐沐，然后自在地向下方迈步。

洛沐沐看他如此，微眉一蹙，莫非又要长途步行下山？“喂，你究竟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此啊！”

洛沐沐虽不乐意，却还是跟了上去，追上了他，她的眼眸清澈而真挚，“哎？话说你不是要体验一番习课生活吗？第一天是为了躲闭涧齐先生，今日却又被陆惜叶赶了出来，你为何半点反应都没有！”

“昨日不是完完整整的上了一天的课吗？我已有所感，又何必计较过多。”

听到这番言语，洛沐沐楞住了，困惑恼怒之情浮现脸庞，“难道我的长久求学历程，只为你体验那么一天的修学生活？”

千司玦坦然，“如今目标已达成，你不想，那就不用去了，反正你家上仙会给你善后的，呸！这是什么词，总之就是，你乐意就行。”

洛沐沐忍不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面对他漠然的神色，追问道：“这并不是回南阳城的路，你打算去何处？”

千司玦止步，转身布满笑意地轻敲洛沐沐的额头，“你笨啊！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闲暇，自然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哎哟！”洛沐沐捂着额，内心的困惑依旧未消，但鉴于千司玦的性格，他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她也问不出来，于是索性选择沉默。

历经了“千辛万苦”，千司玦将洛沐沐带到了一片矗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的林子，“有山有水有深木，看上去不错，就这了？”

他与这城南的渊源到是颇深，当年他用一把狂野的妖业之火把整个城南付之一炬，现如今繁华的花树已变为苍翠的深木，几乎寻不到一丝城南的旧日痕迹。千司玦环视着这座山峦，而他要寻找之处却寸无所获。

洛沐沐环视四周，察觉到这里是坠玉仙尊的地盘后，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轻声轻气的疑惑道，“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自然是找棵树给你修门啊！”千司玦不屑一顾，边说边一本正经地敲打着树皮，仔细观察树身。

洛沐沐一惊，“你不是已经还我了吗？”

“那种千篇一律，陈腐的风格，丑死了，不适合你。”千司玦一脸挑剔地说。

洛沐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顾不上其他，眼神立马变得锐利起来，“好啊！千司玦！说，之前的门你哪弄来的！”

千司玦顿感不妙，却也无处可逃，迟疑片刻，他轻轻将手滑过鼻尖，轻了语气回应，“殊熙殿四处都是一样的布局，我情急之下，就从另一间房拿了一扇，啊不，是借了一扇。”

洛沐沐怒火中烧，叱诧如雷，“千司玦！你居然如此敷衍！”

“别生气，”千司玦试图安抚道，“我这不是带你来重新挑木材了嘛，放心，定给你一扇独一无二的。”

“哎，不对！这不是重点，”洛沐沐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反应过来，抓住千司玦就往外跑，“门的事一会再跟你算账，这里可是仙尊的地盘，别说动一棵树了，私自闯入都是重罪。”

千司玦最开始表现得很困惑，被动地让洛沐沐牵着跑。但当他了解到具体的情况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无奈叹口气，“唉！我以为多大的事呢！”

洛沐沐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停下，脚下的冲力太大，导致她几乎失去均衡。然而千司玦紧跟着举步，将洛沐沐稳稳托住。

洛沐沐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才回过神来，皱眉瞪着他，"你在干什么！想摔死我吗？"说着，边从千司玦怀中挣扎脱身，摩擦着被他捏红的手腕，满脸不快。

“怪我怪我，你就在这呆着，我自己就能搞定。这样你跟这个事情就没关系了。”

洛沐沐听后，忍不住反驳道，"不行！到时候你一身无事躲进了幽里，还不得我背锅啊！”

“小声说话，咱们悄悄的，没人会发现的。”

“不…”洛沐沐反应过来，立刻将声音压低，“不行，你没听南阳的人说过吗？仙尊的深山是有灵兽守护的，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

洛沐沐看到千司玦突然呆愣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方向，一言未发，心中忍不住起疑，“我跟你说话呢！”

然而，千司玦却只是对她比了一个嘘声沉默的手势。洛沐沐的眉毛紧握在一起，她顺着他看去，才发现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而是落在她身后的某处。

洛沐沐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种不详的预感上心头，她恍惚地转身，看到了一幕足以令人惊骇的景象。

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竟然立着一只巨型的灵兽，那灵兽全身毛茸茸，像是一只伸长舌头呼呼喘息着的狗，眼神中似是充满了饥饿，直视着她这个方向。

洛沐沐吓得瞠目结舌，一个箭步窜到了千司玦的身后，颤声道：“我...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南阳可没有人说过真的会碰到灵兽守山啊！况且我之前来过好多次，都没见过遇到啊，怎么...怎么这次就看见了这么只大个儿呢。”

洛沐沐躲与他的身后，紧紧的把眼睛闭上，千司玦些许无奈，“喂，我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这口中的灵兽，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在千司玦的软磨硬泡之下，洛沐沐这才鼓起勇气睁开眼，发现那只灵兽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洛沐沐一度怀疑那是否只是一尊塑像，于是她从千司玦身后探出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直到看见那灵兽舌头上沁出的口水滴落。

看到这一幕，她才肯定那只灵兽是活的。然后，她又被吓得重新躲到了千司玦的后面。此时，千司玦却轻轻叹了口气，脱身离开了洛沐沐，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好好看着它。”

洛沐沐瞬间如丧考妣，心底骂声翻江倒海，旋即瞥见灵兽离她近了些许。她惊恐地向后退去，一回首，巨型灵兽已近在咫尺，洛沐沐被逼无奈，只好再度落荒而逃。

洛沐沐心中无比疑惑，如若这异兽直接向她动手，便可以激发她身上的灵力护体，或许还有把它唬离的机会。可这异兽却全程龇牙咧嘴，伸长舌头，毫无多余的动作。

经过了几轮，洛沐沐终于探索到了些许窍门，只要她紧盯着它儿，它似乎就会忍住不动。此时，她才明白了千司玦所说之话，心中不禁一阵咒骂，“干嘛不直说明？害我平白无故地恐慌奔逃一圈。”

洛沐沐心领神会，妖兽眼神呆滞，竟是在和她玩，知道了它并无恶意，洛沐沐于是干脆算好节奏陪它玩了起来。

直至千司玦一脸焦急地现身她面前，“有人来了，赶快走！”千司玦说完随即藏入了幽中。

与此同时，灵兽突然看着天空的方向，身形慢慢变小。洛沐沐察觉到了坠玉仙尊的气息，可现在自己三阶灵力，在她眼皮底下逃是不可能了，于是她魄力十足地跃入旁边的河流，企图借由河水遮蔽自身的气息。

坠玉仙尊很快现身于草地，她警惕性的查视了一番，在确定四下没人之后，才唤出了刚刚的灵兽。

灵兽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微小的羽团，听到仙尊的召唤，它从丛林间矫若游龙地飞出。

“这是他要的东西，其他信息我已发于毕岳之中。”仙尊说着，递出了一份秘卷，灵兽张口一吞，然后发出了几声嘤鸣，朝远方破空而去。

湛蓝的河水中，洛沐沐无意间投去一瞥，赫然看到河底的无数枯木，它们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焰烧烁过，随意乱码组合，仿佛是一个深沉恐怖的黑洞。

感知到仙尊离开后，洛沐沐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于河底的枯木所带给她的吞噬般的窒息，她以极快的速度突破水面，一踏步冲向河岸，开始对着千司玦一顿数落，“呸！每次都只顾着自己脱身，下次一定，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她却没察觉树稍之上，在不远处的树稍之上，仙尊正以一种尊贵而威严的姿态，肃然屹立于枝叶的最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