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张护院（1/1）

约莫过了一刻时间，两昆仑终于歇够，抱着孩子继续往南走。杨耳痴画，跟在她后面，盯着孩子手里的木头人，双手不断比划着。

二姐从地上拔了一根枯草，放在嘴里嚼着，跟在最后面。她看着两昆仑的背影，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女人真的就是蒲小二的亡妻吗？岛主把她救活，又让她潜伏到蒲小二身边，这么玩，真够虐心的。想到这儿，我和杨耳昏迷之后，研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昆仑就一句蒲小二死了，就全带过去了。蒲小二要真死了，好是谁杀的呢？老姜？黄离？她？还是我？如果是我，她会不会在后面找个机会报仇？这个女人不可全然相信。

二姐想着想着，三个人路过了丘名山。二姐望见山顶上黑乎乎一片，心下有些落寞。

“这么晚了，理应都睡了吧。我这时回去，怕是都不肯认我，还要把她们吓坏。只期盼早日找回岛主，让盐帝帮我恢复男儿身。”想到此节，心里急切了起来，走到两昆仑面前，要抱她的孩子。

两昆仑嗔道：“你这是做什么？抢我孩子吗？要挟我吗？”

二姐罢手，说道：“你走得太慢了，我帮你抱孩子。”

两昆仑侧过身去：“用不着，我的孩子只有我能抱。”

“可是你脚力不够，再过不多久，天就亮了，我们还走不到岛主府。”

“谁告诉你我要去岛主府的？”

二姐很惊讶：“那你要带我们去哪？两昆仑，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小梵天怎么死的，你看明白了吧。”

两昆仑盯着二姐，不说话。二姐看着她，久了，还是羞涩起来，扭过头去。

两昆仑说道：“小丫头片子，还敢要挟我？老娘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还是个唾沫呢！你记住了，不是你逼我去找岛主，而是我带你去找岛主。”

二姐拿剑指着她：“你别嚣张，我凶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两昆仑木然：“是吗？你凶起来是什么样，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二姐说道：“凶起来杀你绰绰有余。”她拿剑抵着两昆仑，两昆仑却自己撞上剑来。她硬顶着，剑刺破了两昆仑的衣裳，流出血来。不得已，她只得收剑。若此时伤两昆仑太重，前路就更加艰难了。

两昆仑蔑视二姐：“就你们这样，找到岛主又如何？你们连被他耍弄的资格，都没有。”

二姐问道：“那你要带我们去哪？”

“去豹房。”

二姐杨耳异口同声：“豹房？”

两昆仑捧着手哈气：“岛主三房，花房、膳房、豹房。”

杨耳问道：“这三间房是做什么用的？”

两昆仑揶揄：“花房爱色，膳房爱吃，豹房爱斗。人身三大欲，你这傻儿听得懂么？”

杨耳似懂非懂：“那爱画呢？”

两昆仑讽刺：“你那只是人身末节，无聊无趣。”

二姐问道：“那岛主是躲在豹房里？”

两昆仑抱着孩子开始走：“岛主自然是不在豹房。我带你去那边，就想看看你的潜力如何。现在劲敌很多，往北有巨流山，住南有白斩锦枑府，秋溟雁阵……道路艰险，如果你手段不行，什么都是白搭。”

二姐看着自己的手和剑，也很困惑。

两昆仑问道：“怎么样？去吗？不去也行，直接出海我也可以，船和干粮，刘道婆死前都备好了。可怜我的刘道婆，一生操劳，死相难看……”

二姐说道：“不去。”

两昆仑有些诧异：“你还真是异于常人。换作别人，肯定会跃跃欲试。”

二姐说道：“打架很累的，何苦呢？”

三人一路向南，直到东方既白，在风息屠场遇到了一只马身人面兽。这只兽像人一样坐在屠宰台上，双蹄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两昆仑。

两昆仑不惊不讶：“张护院，这还是你吗？”

二姐看过去，原来马身上嫁接的是张护院的人头。

张护呜呼呼叫了两声，面目狰狞，又像人一样咳了两声。

两昆仑问道：“谁干的？”

张护院怪声怪气，反问道：“还能有谁？”

两昆仑说道：“郄正？他在哪？”

张护院坐不住，趴倒在地上，像一匹马，摇了摇尾巴：“带着我的身体逃走了。这个恶人，趁岛主不在，造反了。”

两昆仑问他：“是怎么回事？”

张护院一边咳一边叙说遭遇的来由。

“白天付公子在和药小心比试算数的时候，发现《冲天香阵》上有异数，便叫我赶紧回岛主府告知段爷。”

两昆仑说道：“日间，我也看到你匆匆离开了小酒馆，原来是因为《冲天香阵》。这书上出现了什么异数？”

张护院咳了口血，答道：“段爷的仇人，大小梵天两兄弟，身价涨了，要段爷提防。”

二姐接话：“两兄弟？哦，还有一个大梵天。”

张护院问道：“怎么？你们已经见过其中一位了？付公子跟我谈及这二人时，神情很是凝重，毫无他往日舒展模样，这二人想必十分厉害。”

两昆仑笑道：“厉害？我说张护院，你在岛主府这些年，是不是眼界被砖砖瓦瓦给拘住了。那大梵天我不知道，可这小梵天，着实让人失望。除了拿个破轮乱挥，就是多长出两只手来。我们这位柳二姐，一招就将他打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那场面，太无趣了。”

张护院看向我二姐：“你是哪位？我们白岛可不曾有过你这等美人儿……”

二姐说道：“我是柳老头儿的小孙子，柳苍澜。喝了怪酒，没死，变成了女儿身。”

张护院苍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怜悯之色：“那你可真够惨的。你都变成女人了，我好歹还是个男的……”

二姐看了一眼张护院的马肚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护院接着说：“我快马加鞭赶回了岛主府，怎知段爷真的还没有回到岛主府。付公子料到了此节，说段爷不在岛主府，便再去膳房找。膳房如果没有，再去花房，再去豹房。如果都没有，就再回到小酒馆，听他吩咐。”

两昆仑说道：“所以你跑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那个叫段爷的。”

张护院摇头：“不，我找到了。”

“你既然找到了，又为何自己一人落单，被郄正弄成这样？”

“我在膳房找到了段爷，当时他正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在里边吃饭。我不敢打扰，站在台下，将付公子的话带给了他。他似乎不在乎，也不搭理我，只管喝酒吃东西。我话已带到，转身要回小酒馆，被他身边的大姑娘叫住了。这姑娘认得我，我瞧她也有两三分眼熟。仔细想想，原来郄正未过门的媳妇儿，叫清霜。”

二姐大叫一声：“你放屁！清霜可没有答应他。就学了他一点手艺，怎么还成了他的人了？”

张护院不耐烦：“要骂去骂去郄正，关我什么事？反正清霜叫住了我，问我有没有见过柳苍澜。我怎么着也是岛主的护院，凭什么回她话？不理她，就被段爷戳了脖子……”

两昆仑疑惑：“戳了脖子？”

张护院抬起马蹄，碰不到自己的脖子，放弃了。他说：“段爷掷了一根筷子，筷子戳穿了我的脖子。筷子只是穿透了脖颈的上皮肉，差点要了我的命。段爷对我说，清霜姑娘和风眠小姑娘是我的座上宾，你一个小小护院，不得对她们无理。跪下来，给清霜姑娘磕个头，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

二姐心里又多一层疑惑：“怎么四妹也在？”

张护院咳了两口血，说道：“我……我哪里能轻易就范？当场就把脖子上的筷子拔了出来，扔到了地上，叫道，段爷，我敬你是南来的客，作客的，就算武艺高强，也不要太嚣张。这里是白岛，岛主可是王如花！”

两昆仑问他：“那段爷如何反应？”

张护院说道：“他很害怕，站起身来给我赔罪。说岛主王如花，那可是大名鼎鼎，南朝无人不晓的人物，要给我赔罪，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两昆仑笑道：“所以你要了什么？”

“我要了清霜……”

二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

张护院捌个嘴：“我也是活该，要了清霜，惹怒了郄正。这小人不念几十年旧情，耍弄了我……他娘的。我要了清霜，段爷说，那不行，清霜风眠都是客，要不……你就要了我？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心里想我要你干啥玩意儿？给我提鞋吗？我就说算了，等岛主回来自会给你交待。他居然像个女似的，生气了。说我瞧不起他，嫌弃他。我的娘，登时就烦了，转身就要走，他又不让，让郄正挡住了我。郄正这厮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对段爷言听计从，要我回答清霜。我……看在郄正的面子上，就说听闻柳苍澜死在了二分巷。那清霜姑娘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然后又站起来骂我胡说八道，她旁边的小姑娘塞了一嘴肉，咕噜咕噜地也在骂我，像要咬我似的。”

二姐听到这里，心里哼叹了一声：“她们怎么也掺和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