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是姐姐的狐狸，死也是（1/1）

马车上印有长公主府的图徽，其他轿辇纷纷避让。

夜间风寒，冷意刺骨。

瑞喆披着厚实的大氅，轻轻敲了敲沉重的木板，声音带着笑意，“阿愿，快出来，我给你止鼻血。”

顾愿轻手轻脚的往里暗角里挪了挪，用两只爪子胡乱抹着鼻子里的热流。

瑞喆无奈道：“阿愿，我不取笑你，出来可好。”

小狐狸只有巴掌大小，她又赌气似的往里挪了挪，捞起尾巴用力擦着鼻子。

鼻血还在流，顾愿有些着急了。

为什么止不住。

鼻血顺着嘴巴流下，染红了她的两只爪子，狐狸尾巴上的毛也被血液染湿了。

顾愿抱住自己的尾巴，忽地哭出声来。

为什么止不住血。

听到顾愿的哭声，瑞喆收敛了笑意，心里一揪。

她连忙蹲下身，放缓了声音，轻声哄道：“阿愿不哭，出来好不好，我给阿愿止血。”

顾愿心里害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慢慢的挪出去。

瑞喆心疼的把小狐狸放在掌心，用软绢把她脸上，爪子上，尾巴上的血液擦干净。

顾愿一直在小声哭，鼻血来势汹汹，很快又流到她的嘴巴里了。

顾愿变为人形，蜷缩在瑞喆怀里放声大哭。

血，她流了好多血。

瑞喆心疼又懊悔的拍着顾愿的后背，轻声道：“小满乖，不怕，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顾愿磨蹭了一会，抽泣的仰起头。

她的鼻尖红红的，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两只耳朵也蔫蔫的垂下。

瑞喆心口一疼，正要施法查看。

仙侍及时现身，掏出一颗灵药放在瑞喆掌心，忙声道：“小殿下并无大碍，服下药后，几息便能止住血，上神不必忧心。”

顾愿服下药后，还是在哭，哭声染上沙哑。

瑞喆被顾愿哭的没法，轻轻拍打着顾愿的后背，耐心的哄着。

许久，顾愿哭累了，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瑞喆心疼的看着满脸泪痕的人，心里像针扎了一样。

灵药的效果极好，瑞喆动作温柔的把顾愿抱回自己的寝殿，顾愿一路未醒。

寝殿内。

顾愿换上干净亵衣，脸上也洗的白嫩，抱着锦被呼呼大睡。

她忽地变为原形，两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蓬松的大尾巴随意搭在被面上。

小小的红团子，格外惹人心疼。

偏殿中，仙侍恭敬的守在桌案前，瑞喆低声吩咐些什么，仙侍低声应答。

瑞喆挥了挥手，仙侍行礼后无声退下。

瑞喆回了寝殿，合衣侧身躺在顾愿身旁。

瑞喆望向身侧酣睡的小狐狸，指腹轻轻触了触她的耳朵尖尖。

小狐狸骨碌翻到她怀里，摊开小爪子，睡在她的乌发之中。

瑞喆一恍惚，她自有意识起，便没有原身。

她是八荒气运凝结出来的一位上神。

她位居众仙之上，与天地同寿，享万界气运。

她独自一人清冷惯了。

直到，蓬莱仙岛清绾夫妇求见。

他们的幼女天生体弱，用了许多天材地宝淬体，都不见好。

司命星君翻了命簿，只道，上界重殊殿有一线生机。

小狐狸被送到重殊殿。

那时小狐狸连眼睛都睁不开，瘦瘦小小的，十分虚弱的躺在她的掌心。

小狐狸困难的翻个身，蜷缩着身体，毛绒绒的小耳朵抖了抖。

她忽地心软了，留下了小狐狸。

小狐狸身体确实很差，她查阅了许多上古卷轴，仍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小狐狸气息奄奄，终日昏睡。

终于，她在一本上古禁术里，找到了一个可试的方法。

神魂。

她试着用自己的神魂去养小狐狸。

所幸，效果不错。

小狐狸身体好了很多，变得活泼可爱。

小狐狸很闹腾，冷清的重殊殿有了一丝生气。

她为小狐狸打造了很多护身法器，保护她不受其他神仙欺负。

小狐狸的人形在慢慢长大，狐狸原形却毫无变化，只有巴掌大小。

小狐狸大一些，清绾夫妇请求她为小狐狸赐名。

重殊上神是天地之神，天地亲自赐名，是无上的恩赐和祝福。

她想了想，在命簿上亲自写下小狐狸的名字。

顾愿。

顾，既之顾也，回往也，忘却也，新生也。

愿，人间祈祷，绕愿而行，所带皆欢喜，故赐也。

顾愿寓意，褪去过去的病弱之躯，迎接新的健康体魄，享受世间的美好祝愿。

瑞喆指腹微紧，轻轻将顾愿揽进怀里。

“姐姐……”顾愿胡乱抓住瑞喆的长发，含糊不清的呢喃一句。

瑞喆目光一软，心里浮现一阵欢喜，犹如寒冬腊月的时节，褐枝上开出一朵绯红的雪梅花。

雪中红花，最是惹人欢喜。

乍见之欢，至此终年。

瑞喆想，她不善言辞，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喜欢。

只能对小狐狸好些，再好些，希望小狐狸快些长大，能明白她的心意。

顾愿不知梦到了什么，在梦中傻乎乎的笑了。

她抱住自己的尾巴，人也往瑞喆怀里钻了钻。

“姐姐……”又是一句轻呢。

……

翌日，天色蒙蒙微亮，薄雾浓云。

瑞喆神态慵懒，顾愿一脸心虚。

瑞喆无奈的揉了揉小狐狸的脸颊，笑问道：“阿愿，方才……”

顾愿忽地抱住瑞喆，“上神姐姐，我喜欢你。”

瑞喆挑眉，不为所动。

顾愿急于表示自己不是流氓，不由加大声音道：“我喜欢姐姐，很喜欢很喜欢。”

瑞喆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声。

顾愿慌忙的抱紧瑞喆，“我，顾愿，最喜欢夫君姐姐了，我生是姐姐的狐狸，死也是姐姐的狐狸。”

“……”

瑞喆始终反应平平，甚至故作无意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咬痕。

顾愿脸上一烫，十分心虚的别开眼。

她对夫君姐姐的想法不清白，方才又做了一个不正经的梦。

在睡梦中时，猛地张嘴啃了姐姐一口。

夫君姐姐表情平静的看向她，见她手忙脚乱的揪自己的毛，微微诧异道：“阿愿如此……凶猛？”

顾愿羞的炸毛了，凶……凶猛？！

瑞喆按下顾愿揪自己尾巴毛的手，笑道：“小狐狸，擅惑人，性狡猾也。”

顾愿听到瑞喆夸她，脸上的羞涩散了不少。

她开心的嘿嘿笑了，“我也觉得我自己最近聪明了不少。”

瑞喆无奈的掐了掐眉心：“……”

半晌，瑞喆起身披上外衣，唤人进来伺候。

顾愿也跟着坐起身来，瑞喆上前轻轻一按。

顾愿呆呆的，身体一倒，又躺了回去。

“好了，阿愿再睡一会。”

顾愿捏住被子，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问道：“那姐姐呢，姐姐要去哪里？”

侍女恭敬的为瑞喆上妆，瑞喆望向铜镜中眉眼冷冽的女子，朱唇微启，“去处理一些小事。”

顾愿等了一会，见瑞喆没有多说的打算，便不再多问。

顾愿变为狐狸，有气无力的在床榻上打滚。

从床头滚到床尾，骨碌碌，红色的狐狸毛掉了一床。

顾愿捡起一根狐狸毛：“！”

她竟然开始掉毛了。

掉毛了！

她要从毛绒绒的狐狸，变成光溜溜的秃毛狐狸了。

顾愿开始惆怅起来了。

当一只狐狸开始掉毛了，相当于爱美的凡人毁容了，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郁闷的滚着滚着，顾愿困意来袭，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中央，又睡着了。

顾愿睡着后，瑞喆起身离开。

走到寝殿门口时，仙侍轻声道：“上神，公主府的结界已经设好，小殿下离开公主府，都会有人在暗处保护。”

瑞喆微微颔首，又道：“可查到摄政王是何身份？”

仙侍道：“回上神，摄政王是离溯上神。”

离溯上神？

仙侍又解释道：“离溯是百年前新晋的上神。”

天边泛起亮色，黎明即将划破夜幕，在夜幕之下的晦暗很快便会消散。

瑞喆吐出一口气，缓声问道：“他为何下凡？”

“离溯上神自称尘缘未了，需要下凡历劫，修炼心性。”

瑞喆冷笑一声，尘缘未了，是指摄政王府后院的莺莺燕燕吗？

仙界近些年对新人越发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