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天下之大，我能想到的只有涪陵郡（1/1）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初见时，在山顶看到了山脚下小溪边的她，身边的东西像变戏法般消失不见，他诧异也有些好奇。

再见时，他在树上小憩，姑娘欢快诙谐的调调唱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手上却拿了一大把，蹦蹦跳跳的样子看得出来很开心，数月奔波的疲惫有一瞬间被感染到。

当向她询问药材时，一向好脾气的他不知怎么的竟有种被戏耍的感觉，离开之际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而她也提醒了他。

一心想着药材，看到村落的汉子向人打听，没想到竟是她家里人，带着找到药材的喜悦再次见面。

可是她却说失忆了，一时之间心里竟不知是何感觉。

后来在那瀑布前，阳光下的彩虹和她明媚的笑容一不小心撞进了他的心里，深深印到了脑海里。

她认真的帮他寻找药材，处理蜱虫，准备干粮，他想上天是眷顾他的的，不然怎么会在最后一刻找到药材，遇见她。

当他披星戴月的赶回京城时，祖母病重，久别重逢时，老人眼睛微闭着，无法下床只能静静地靠在床边静养，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千里带来的药材缓解了一些痛，但终究·······

临终前祖母拉着他的手说遗憾不能看到他娶妻生子那一天，那一刻的他不知怎么的竟在祖母面前画了印象里的她，告诉了祖母，这个就是他喜欢的姑娘。

那一天他和祖母说了在外面的见闻，说得最多的是在老崖山，那里的瀑布很漂亮，那里的树林有奇遇，那里的吃食很美味，那个姑娘很独特。

祖母薨了······

夏婉婉看着突然情绪低落的楚熠，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楚熠，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胖子，他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嗯？”楚熠飘远的思绪回笼，有些莫名。

“他就变成了死胖子，哈哈哈！”

他语塞，有些无奈和好笑，这姑娘就是这样，有些无厘头，有些可爱。

夏婉婉见人不像刚才那么忧伤，以为自己的冷笑话起了作用，又接着道“前两天看到一个人很像你，我疯了似的跑了过去，才想起这个城市没有你，我慢下了脚步，放下了手中的砖头。”

“为什么？”

夏婉婉看着这个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大兄弟，一时之间被自己的笑话冷到了。

“楚熠，你刚刚悲伤的情绪太浓烈了，熏到我了。不开心的时候，做个深呼吸，不过是糟糕的一天而已，说不定明天更糟糕。”

“我真的谢谢你了。”楚熠低头轻咳了一下“刚刚突然想起了我祖母，一时有些情难自已。”

夏婉婉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比上次见面多了一些沉稳和沉默，“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 ，被遗忘才是 ，离开的人 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等我们 ，永远被人所铭记 就永远不会离开。”

“永远被人铭记就永远不会离开。”楚熠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怎的，那些积压在心口的情绪在此刻迸发。

“离开老崖山后，我日夜兼程赶了二十多天，终于到了京城。踏进王府就赶忙去看祖母，我想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她那时的样子。

瘦骨嶙峋的身子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更是消瘦不堪，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之色，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像是突然来了精神般。我不知道祖母一直在等我，如果我早知道我就再快一些，再早一点。

大夫说，油尽灯枯，还是尽快准备后事，从老崖山带去的药材减缓了一些祖母的痛苦，那两日她精神好多了，也有力气听我们说话。

原以为这一切会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只是回光返照。”楚熠低沉平静的嗓音中透着一丝丝沙哑甚至轻轻颤抖着。

夏婉婉没有说话，她想少年大概压抑了太久需要一个倾听者吧。

“我回去后的第五日，祖母便去了，祖父自此也一蹶不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在大悲之后病如山倒。

幸好吴叔帮我稳住了整个王府，我代祖父求见皇上辞官归隐，却一直遭拒。

朝堂的风浪从未停息，直到祖母去世一月后，朝廷派了御医来王府给祖父请脉以示安慰，而后我又数次求见，皇上才同意。

御医说，祖父病情起伏，多是抑郁、情志不畅。气机郁滞乃诱发病根的百病之源，吃药只能调理身体，可心病，药石难医。

我与祖父祖母自小相依为命，如今祖母刚走，祖父病重，御医也治不好，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想带祖父离开京城，我知道他不喜欢这里。

可天下之大，我能想到的只有涪陵郡，我希望这里的山山水水能够治愈祖父。后来收拾妥当我们就出发了，祖父身体不便，我们走走停停。

在距离河西县三百里不到的地方，听到了空中的传音，地龙翻身，我知道那是你的声音，只得拜托吴叔照看祖父，先行一步赶往河西，好在你们都安好。”

听到这里夏婉婉有些同情也有些感动，楚熠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放到现代都还未成年，如今却一个人承受如此多。

跟自家也仅仅几面之缘，远在百里之外却能为自家担心，甚至不顾危险来寻。

“后来呢，我们逃荒，你在涪陵郡怎么会染上疫病，为何不给我们消息？”

“都是些宵小之辈，无非是怕这个功劳全落在我们祖孙俩身上。”

夏婉婉见人不想多说朝廷的事情，也不再多问，“楚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楚熠抬头看着她。

“有一天，乌龟受伤了，然后呢它就让蜗牛去买药，蜗牛急忙破门而去，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了，蜗牛还没回来，乌龟急得破口大，妈的再不回来我就死了！

它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蜗牛的声音，在骂老子不去了·····哈哈哈哈”

说完夏婉婉实在没忍住自己哈哈哈的笑起来，一旁的楚熠握拳掩嘴轻笑了两声。

夏婉婉好奇的转头去看，看到了他嘴角那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她好像从没有听过他哈哈大笑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多了几分想逗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