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1/1）

出了静室，顾左这才看到，如今的元一宗内可谓狼狈不堪。

元一宗所处位置甚是偏僻，选址时朱吉大手一挥，将包括主峰在内的七座山头尽数划到元一宗名下。

原先虽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但总归山是山，林是林，水是水。

可现如今，主峰被拦腰震断，当头砸塌了原先被当做藏经殿的山峰，连带着边上留待未来培植灵田的山谷都被乱石埋了个严严实实。

空气中时不时有电芒闪过，弥漫了狂暴的雷霆灵气。视线所及到处是被山峰倒塌后扬起的灰尘。这会已然入夜，抬头只见夜空被灰尘遮蔽，只能依稀看到三两星光。

元一宗成了这般模样，顾左大概能猜到自家宗主说的那件需要他亲自去办的紧要事是什么了。

摇了摇头，顾左驾驭着夜风，身体被空中电芒电的一抖一抖的，直奔沈黛眉的静室。

顾左虽说十分担心沈黛眉，可临到静室前，又有些踌躇起来。

他幼时机缘巧合下将重伤濒死的沈黛眉救回元一宗，好悬没救回来，之后谁也没去问她的身份。

原本死意已决的沈黛眉也因为顾左的无忌童言，有了些许活下去的念想，至此成了顾左的沈姨，也成了元一宗从未炼制出一枚丹药的丹师长老。

可以说，顾左是沈黛眉看着长大的，两人间原本纯粹的感情却因为先前那一战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其一，沈黛眉因祸得福，一只脚踏入了游神境。一位游神境的大阵师，足以弥补她先前犯下的一切过错。

清风小筑号称阵师祖地，可远远不是元一宗这种小宗门可比的。只要沈黛眉愿意重回门墙，必定是清风小筑下任宗主的热门人选。

同顾左一比，两者身份太过悬殊了。顾左又怎么能凭借一己私情，强留沈黛眉在元一宗？

其二，为了渡过危机，两人曾十指相扣。顾左毕竟也长这么大了，这事总有些暧昧可言。沈黛眉纵然不提，但事到临头，顾左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姨。

正犹豫间，静室内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像极了阵法濒临崩溃的前兆。顾左哪还顾得上其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果然，静室内的沈黛眉已然陷入昏迷，眉心处的阵法符篆已然破碎，死气顺着缝隙弥漫而出，将她上半身笼罩在内。

三块闪烁着星流的灵石被她放在一旁，显然没有吸收其中灵气。

顾左大急，赶忙上前握住沈黛眉的手。

再度十指相扣，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冷触感，顾左只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对沈黛眉怕是再割舍不下了。

体内灵气化作涓涓细流渡入沈黛眉经脉当中，阵法得了灵气支持，及其缓慢的缝补着沈黛眉眉心符篆，那些死气再度被阵法镇压。

“沈姨，沈姨，快醒醒。不能死，你不能死啊。”顾左将沈黛眉揽入怀中，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

嘤咛一声，沈黛眉不再受死气侵染，自然苏醒了过来。见自己正在顾左怀中，双颊顿时添上一抹绯红。

“左儿，我本是该死之人。已然在元一宗内偷生十余年，如今你已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这一方人世，我再无挂牵了。”沈黛眉死意已决，没有推开顾左。

顾左眉宇间满是心疼：“沈姨，我只知，人生在世，除却生死无大事。到底是何原因？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活下去的依托吗？”

他虽然称呼沈黛眉为沈姨，但这也是沈黛眉自己要求，在他心中，不管沈黛眉容貌如何变化，都是那位伴随他长大，沉默少言的温柔姐姐。

沈黛眉知道顾左性子最是执拗不过，见已然到了这般地步，便不再打算瞒他。当即轻叹一声，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原来，当初沈黛眉在清风小筑时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唤作魏叔靳。

这人才情相貌皆是上上之选，特别是天资较沈黛眉还要高上几分，二十岁开府，六十岁时已然晋入大阵师。在沈黛眉被逐出清风小筑时，已然是开府七进的境界，寻常游神境远不是他的对手，可谓前途无量。

若是不出意外，沈黛眉会正式同魏叔靳结为道侣。两人本打算在沈黛眉晋入大阵师仪式上宣布此事。

偏生在仪式前夕，清风小筑隐世长老的嫡亲孙女见到了魏叔靳，一见倾心。那位长老更是亲自出面，召见了魏叔靳，许以种种好处，其中包括助他成为清风小筑宗主。

于是，晋升仪式反而成了沈黛眉的修罗场。魏叔靳同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在她的晋升仪式上宣布要结为道侣。

沈黛眉心丧若死，但又如何甘心？

她不信，自己待了一辈子的宗门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上至宗门掌律长老，下至自己的亲传师尊，她皆苦苦哀求，只求还自己一个公道。

可寻遍一宗上下，竟无一人愿意为她出头。

清风小筑号称阵师祖地，纵然一个大阵师放在外面也算是个人物。可面对这样的大势力，份量显然是太轻了。

最终，沈黛眉的种种倔强举动，终是触怒了那位隐世长老。只是稍作运作，沈黛眉便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更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便将她逐出宗门，更是暗地里派出高手追杀她，欲要将她置于死地。

最后那一战，她分明察觉到其中两人，极有可能是自家的师尊以及那仪式过后再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魏叔靳！

最终，她自爆本命阵盘，只求玉石俱焚。

那一日，数个游神级阵法暴走，将虚空撕裂，却是阴差阳错，将重伤濒死的她传送至元一宗山脚，这才被顾左救回山上。

顾左为了让朱吉救活沈黛眉，指着当时满是血污的沈黛眉说，以后就由自己来养活这人，长大了再把她娶回家。

这才让沈黛眉捡回一条命。

而沈黛眉也算是在顾左身上得到一丝慰藉，便在元一宗隐姓埋名的苟活了下来。

听完沈黛眉的往事，顾左怒不可遏，开口说道：“沈姨，我顾左在此发誓，终有一日，要让清风小筑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我要让那对狗男女跪在你的面前，忏悔自己对你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