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回忆(1/1)
“你要为了两个黄金的孽种反叛家族吗?!”
文质彬彬的大学者,启示高塔的守门人,拉伯家族的现任族长,奥菲斯托特.拉伯,他的银发因为愤怒而垂落脸颊,理智从他的眼睛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与愤恨。
那是凯尔第一次见到他的族长,他的亲叔叔,在一声毫无亲情的谩骂里,在母亲的怀抱里。
“你应该称呼嫂子和侄子,奥菲。”
他面前的男人脸上热切的笑容消失了,望着自己的这位阔别多年的孪生弟弟,心底的一丝亲情变得冰冷。
“我以为族长的位子起码让你学会了礼仪和尊重……”
男人冷冷的眼神和这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让面前的这位拉伯家主愣了一下
奥菲斯的手撑在桌子上,那副恼怒的面孔渐渐变得沉静
他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副与他相似的相貌被常年的劳作与北地的风霜所侵蚀,看着他的脸,奥菲斯似乎能看得到自己二百岁之后的样子。
明明一副农夫的样子,偏偏端着一身公爵的架子!
奥菲斯的脸色渐渐阴沉。
随即却又他若无其事地拢了拢垂落的长发,整了整衣领和胸前的绶带。
然后一把扯下了自己礼服上那颗耀眼的银色晶石。
昂贵的赐福水晶被他像街边的石头一样狠狠地甩到了他的大哥,多雷斯托特的身上。
“你给我放尊重点!现在老子才是家主!”
多雷斯愕然地将这块毫无力道的‘暗器’接住,心底那渐渐冰冷的亲情又活了起来。
他看着很是市侩地颠了颠手里鸽子蛋大小的水晶,分量十足,手感光滑,水晶的核心有着一朵银色的火花。
赐福水晶,产自启示高塔的最顶端,祭祀先祖熔炉时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水晶,具有提高佩戴者记忆力,反应能力的作用,拉伯家族担负着守卫启示高塔,以及在启示高塔祭祀先祖熔炉的职责,赐福水晶是祭祀的副产品,同时也是进献王室的贡品。
“好东西啊,估计不比进献给王室的那些小吧?”
多雷斯边说,便在水晶上哈了一口气,然后随手在沾满灰尘的麻布衣服上擦了擦,一副毫不顾忌所谓礼仪的做派看得奥菲斯眼皮狂跳。
狗东西!他怎么好意思说我没有礼仪!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把水晶要回来。
“唉!你干嘛?”
多雷斯几乎瞬间发现了弟弟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把水晶塞进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凯尔的裤兜里。
“送给自己侄子的见面礼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哈!”
奥菲斯的脸色变换,他倒不是心疼那块为了见大哥精挑细选了好几天的几百年都不一定出一块的最顶级赐福水晶,绝对不是。
不过是启示高塔的结石而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本来这个族长应该是你来做。”
奥菲斯的凝视让多雷斯一时无言。
“我想不懂,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奥菲斯的手指向了一旁抱着不到五岁的凯尔的女人,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嫂子?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这个黄金的余孽,你就要把整个家族和父亲的厚望统统抛弃?”
多雷斯这一次没有沉默,他微笑着回过头,奥菲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悲哀。
他在悲哀什么?悲哀自己,还是悲哀我?又或者是,我们?
“你的嫂子和侄子已经很累了,奥菲,我想,你应该已经准备好客房了,对吧?”
奥菲斯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又是这种本能似的畏惧,仿佛只要他的嘴里蹦出的字眼不合面前之人的心意,就会当场被按在地上暴捶。
这不是没有可能,二十年前,那几乎是兄弟两人的日常。
如今哥哥成了流亡的农夫,而自己已经是拉伯家族的族长,高塔伯爵。
他本不该畏惧,也不能畏惧的,可是身体的本能和嘴巴总是做出违背理智的决定,他摇了摇身边呼唤仆人的铃铛。
一个侍者装扮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头顶是一轮残缺的白银之环,这是没有资格成为的学者的‘混血白银’的象征。
男人微垂的视角扫过自己主人的办公室,看到头顶完整光环的奥菲斯,多雷斯和凯尔的崇敬以及看到凯尔母亲时那若有若无的蔑视与仇恨被两兄弟尽收眼底。
不被社会的权力阶层所认可的‘混血白银’只是比连光环都没有的‘混血黄金’高出一级的存在,他们有着准公民的身份,却没有公民的权力,只有那比混血的黄金们宽松一点的限制可以给他们面对‘混血黄金’时带来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在坎贝尔,光环是一道凭证,它象征了地位。
混血的白银可以通过努力跻身到白银之民的世界,充当尊贵者们的服务者,连光环都没有的混血黄金就只能是坎贝尔蒸蒸日上的前路之下燃烧的薪柴。
他们只配待在矿山,农田,甚至监狱里。
若不是这个肮脏的女人诱惑了拉伯家的大少爷,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到神圣的王城,有什么资格与自己一样出现在这座高贵者的宅邸。
这位混血白银侍者眼神里的怨毒让年幼的凯尔感到莫名其妙,他疑惑地看向淡然微笑的母亲,幼崽的嗅觉通常都是很灵敏的,他闻得到,现在的母亲虽然笑容温和,但是温和的表象下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末日火山。
“妈妈?”幼崽时的凯尔有点害怕,小小的身子往母亲的怀里蜷缩成一团,不去看看叫人害怕的叔叔,不去看眼含怨毒的侍者,也不去看极力压抑自己的母亲……
多雷斯神色漠然,他很清楚这些心理不正常的家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级别的废料,语言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自卑。
他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的主人,如今的奥菲斯托特.拉伯老爷。
兄长的凝视即使已经不具威胁,但潜意识里的敬畏还是让奥菲斯做出了退让。
“带我的嫂子和侄子去准备好的房间。”
嫂子,侄子……
这只是一个称呼,但是在热衷于自我脑补的混血白银侍者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番内容。
侍者眼底的蔑视与怨毒只因一句话就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经受过一套完整的礼仪训练的‘混血白银’的侍者们往往比他们所服侍的高贵者更懂什么叫礼仪与尊重。
“是的,老爷。”
多雷斯目视着侍者的变化,不禁感到了一阵恶寒。
“真是畸形的存在……”
奥菲斯斜视自己变得不再那么高大的兄长。
“你可没资格说别人,怪胎。”
凯尔在母亲的怀里,跟随侍者离开了奥菲斯的书房,小小的脑袋趴在母亲的肩膀上,淡淡的青草香味和车子里古怪的香水味儿让他安心的同时感到了身处异地的不适。
他来自这里……
可他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