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他总是要死的（1/1）
傅亦寒的葬礼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书韫成日都在墨迟宴的照顾和陪伴下养身体，秦教授寄来的特效药，也起了一些微末的作用，身体情况比以前要好一点点了。
她头痛的次数减轻了，但人还是消瘦，每天都要被墨迟宴管着喝很多东西，可还是没有长肉。
书韫没有告诉墨迟宴，她其实连着很多天都没有睡好了，精神变得很差。
不是病的原因，而是身体从内到外的萧条枯萎，像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力量和坚持了。
曾经她活着的目标就是为了找傅亦寒报仇，那是她的坚持，是她一直以来憋着的一口气。
如今他死在她的眼前，她经常做噩梦，半夜叫他的名字哭着醒来。
一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她的心境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看似还活着，还能呼吸，可世界对她来说是没有吸引力的。
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睡不好，自然就憔悴消瘦。
有时候不管看到什么东西，就会突然联想到傅亦寒。
她忘不掉他躺在手术床上一身是血的样子，更不忘掉他拥她入怀的温暖。
可明明她该恨他的，但他为她死了，她连恨下去都找不到理由了。
书韫没有告诉墨迟宴，她不想要他为自己担心。
弯弯也经常来别墅这边看她，每次来都带很多东西。
其实能觉察到她所有情绪的人，到底还是弯弯。
也或许是墨迟宴感觉到了，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提及傅亦寒，或者霍夫人就会牵扯动书韫心里的伤口和疼痛。
墨迟宴就私底下联络了陆弯弯。
书韫不会告诉他的，但是会告诉弯弯的。
他需要一个人来开解书韫。
今天的太阳暖洋洋的，病怏怏的书韫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浅金色的阳光下，她的肌肤温柔如浸染了色泽，连细腻的毛孔都能看到。
她半眯着眼睛，呼吸平缓。
“阿韫，阿韫……”
“弯弯。”
“我晚上还得上班，我今天提早给你做了吃的送来。”陆弯弯拎着保温桶，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她来了太多次了，墨夫人的人也不会拦她。
陆弯弯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书韫的家。
墨夫人对陆弯弯也还算客气。
“你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书韫浅浅笑着。
陆弯弯一撇嘴，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我当然是为你学的，我的厨艺比不过你，可我也不差啊。”
哪里不差了，分明是不好吃。
陆弯弯向来是不要脸的，可以厚颜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和书韫住在一起的时候，做菜都是书韫承揽了的。
而书韫……
厨艺顶尖，也是出狱之后在傅亦寒的身边练出来的。
书韫也只是淡淡笑着，没精打采的模样。
“喝点汤，这是我熬的鲫鱼汤。”
“很好喝的，还是你教我的呢。”
陆弯弯献宝似的端着碗，一勺一勺的给书韫喂。
书韫倒是没半点拒绝的意思，享受着陆弯弯的照顾。
阳光下的她，笑容恍如山茶花盛放，温柔而美好。
“韫韫。”
“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么？”陆弯弯眉眼暗淡。
她拿着勺子的手都有些发抖，想到墨迟宴告诉她，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听到书韫的房间里传来压抑嘶哑的哭泣声。
陆弯弯的心就狠狠地揪着，书韫若是不吃不喝，悲伤难过，那她觉得或许是正常的表现。
可书韫没什么别的情绪，吃得好，睡得好，每天的精神也不错，看着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那半夜的哭泣声又是怎么说呢？
陆弯弯想找一个机会，让书韫把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那一口气憋在心里，迟早会把自己憋疯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弯弯的心情紧张而忐忑。
怕书韫不高兴，可她还是轻轻地笑着，眉眼抬起来。
看着她。
“弯弯。”书韫轻叹一口气，“你说的是忘记什么？傅亦寒么？”
她装作很平静的提起这个名字，但是从唇齿间说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那种融入骨血和神经里的痛感。
其实，她一天都不曾忘记过。
可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想起过他了，也没有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要流泪。
她只是做噩梦的时候，会想起他而已。
她只有做噩梦的时候，才觉得……他们已经阴阳相隔了。
他是真的死了。
不在了。
他就为了一个恨他的她，为她死在了霍夫人的枪下。
那不是她的母亲，她不配。
气氛陡然一变。
陆弯弯脸色瞬间就变了，心里揪紧了。
陆弯弯的话语带着哭腔，心疼的说，“韫韫，我是说……你不用这样压抑你自己，我知道，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说清楚的。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戴上笑容的面具，让我们放心。”
“我们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想陪着你，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她想要看到那个真实的书韫，而不是戴着面具的书韫。
在这么过下去，书韫迟早会把自己逼疯的。
书韫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凝着陆弯弯发呆。
她胸口的心跳很缓慢。
慢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弯弯。”
书韫木然，眼里铺开的是被撕裂的创伤。
她眨了眨眼，已经被忘记的痛楚，又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
她在阳光下，浑身冷如冰块，意识恍惚而涣散。
“我没有不高兴，我也没有很难过。对我来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我告诉我自己，我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梦里醒来，我会痛不欲生。”
她也很茫然，“我无法接受，他是为了我而死的，我总觉得我欠他。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不会英年早逝。”
“我不知道……”
陆弯弯心口剧痛，想到自己从墨迟徽那里听到那些消息。
她抓住书韫的手指，紧张急切地说：“你不要这样想，是他自己愿意为你挡抢的。不是你害死他的，都是他心甘情愿。”
陆弯弯理智消失，痛声，“就算他不为你挡抢，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你根本就没必要把这一切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听到没有？这不怪你啊！”
看书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陆弯弯心痛更甚。
“傅亦寒他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他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傅夫人买通了医生，造成了医疗事故，在他的身体里注射了最新研发出来的病毒。”
“你听到了吗？傅夫人恨他毁了傅承皓，傅夫人也要毁了他啊！他不为你而死，也迟早会死于病毒的！”
最后那一句话，陆弯弯咬得很重，生怕书韫听不明白。
这一刻。
天地万籁俱寂。
书韫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唯独陆弯弯的眼神锋利到要刺入她的血肉里。
陆弯弯的手在抖，汤汁洒到了书韫的手背上。
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激愤的弯弯。
书韫脑海里尽是巨大的轰隆声，天崩地裂。
她好像听不懂弯弯在说什么，又好像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她仿佛被放逐到了无人的虚幻里，在现实和虚幻两个世界里被撕裂。
过了很久。
书韫才嘶哑着声音，瞳孔克制不住的冲出泪水。
“你说……什么？病毒？医疗事故？”
她恢复了理智。
陆弯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是，医疗事故。”
“傅夫人给他注射的病毒，是不可能找到解救的办法的。他迟早都是要死的，所以，你真的不必这么自责愧疚，你不欠他什么。从头到尾，就只有他欠你。他仗着你爱他！”
“你根本就不欠他啊，不要因为他而难过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