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马车驾(1/1)
佟父把地上的树皮拢了拢道,“原本割漆是秋天的活,这不秋天我没赶上来这里,眼下你阿娘那织机又等着用,只能用土办法了。”
“蒸漆有毒……”芦苇皱眉不赞同。
“没事,蒸的少我会用衣服遮住口鼻的,”佟父给了女儿一个安心的眼神。
土漆一般都是秋天割汁,熬热透明就能刷了,不像蒸漆味道大刺鼻难闻,搞不好闻多了还能晕倒。
芦苇抿了抿嘴没继续说了,她爸一辈子的木匠人,比她懂的多,会保护好自己的。
“洗洗手吃饭了,”佟母端了一大盆饭来到堂屋,朗声催促爷几个别忙活了。
“吃饭喽!”棒槌年纪小,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馋饭,有时候吃饱了刚放下碗,嘴里便会问道;
“下一顿什么时候吃?”这应该是饥饿的后遗症。
晚饭在微弱的火光里吃结束,天冷上床早了也睡不着,一家人围着火堆坐着说话聊天做事。
佟父蒸完树皮没事干了,拿起一根木棒在通红的火焰边,一笔一画的写了“棒槌”两个字。
“棒槌,这就是你的名字,记住它是怎么写的,”说完把抱着棒槌,拿起他的手腕开始教他写。
采薇目光崇拜的看着佟父,睁大眼睛看着火光下的字,脸上都是好奇。
棒槌高兴的哇哇直叫,嘴里不停的说道,“阿娘你看呀我的名字!”
佟母则是一脸的娴静温婉回以笑脸,抱着她视为珍宝的豆芽菜,看着爷几个神色柔和。
芦苇双手撑脸,看着温暖的火光愣愣的出神,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佟父教棒槌写了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又一笔一画的教芦苇姐妹俩写。
采薇学的很有兴致,芦苇只是笑没出声,也没拿木棒跟着写。
“阿姐你不学?”采薇悄声问道。
“我在心里一直写着呢!”芦苇眨了一下眼睛回了一句。
“好了睡觉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送豆芽,”佟母放下手里的活,开口撵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采薇跟棒槌不情不愿的进屋休息了。
佟母溺爱的白了一眼俩姐弟,弄好屋里的火盆,跟佟父也进屋休息了,转眼间佟家陷入了一片酣梦中。
日子在不紧不慢中悄悄溜走,时间仿佛片刻的光景进入了腊月,眼瞅着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了,柳林村也变的有了不少的烟火气。
佟父把漆好晾干的木板安装好,拍了拍衣服光头出门朝着彭里正家走去。
“里正,俺这地契管用吗?”佟父很憨厚的笑声小心询问。
“知府老爷盖的大印怎么会不管用的,行了,年外你放心的搬塘吧!这事我知晓了,”彭里正看完纸契还给了佟父。
佟父小心的接过纸契,乐颠颠的回去了,到家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傻笑半天。
“囡囡,阿爹打算明天把马车送给知府太太,好给你阿娘换点丝线回来织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佟父低声问廊檐下的闺女。
芦苇停下捞草的手,沉吟半响道,“建议是没有,就是需要爸明天多揣点钱去府城,帮我带一桶桐油回来。”
“带桐油干啥?”佟父不解的问道。
芦苇皱皱鼻子笑没回答,脸上一副保密的样子。
“行我记住了,囡囡,以后改口叫我阿爹,叫爸叫顺嘴了容易生事出来,”佟父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叮嘱道。
“好的阿爹,”芦苇调皮的改口道。
爷俩说完话佟父进屋找钱放好,晚上吃饭的时候说道,“采薇跟棒槌明早起早点,咱爷三趁天不亮把马车推出村,送到知府家去,给你阿娘换点织布的线回来用。”
“好的阿爹,”采薇响亮的答应道。
翌日天没亮爷三个吃饱喝足出了村,一路走一路停,中午过半的时候,总算来到了知府家的后门,佟父熟练的到角门拍了拍门。
“谁呀?门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然后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你干什么的?”门里问话的人横了一眼佟父。
“俺前些日子跟太太说好送马车来的,”佟父陪着笑脸上前喧唅道。
门里的门人目光一怔,朝佟父身后看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半新的模样。
“等着我去通传,”门人说完随手关上门走了。
佟父爷三在门口约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角门才不紧不慢的再次打开,出来的妇人一身环佩贵气,身后还跟了两个伺候的佣人。
“马车在哪里?”
“太太,”佟父远远的给行了一个礼,侧身指着马车给她看。
知府太太围着马车看了一圈,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你这马车怎么作价?”
采薇偷偷抬头看佟父怎么回答,余光还好奇的看了一眼知府太太。
佟父走到马车跟前憨笑道,“太太能看中这马车吗?”他没有直接回答知府太太的话。
“你这汉子心眼忒多了,太太问你怎的作价?你直接回答便是了,做何言不对题的?”知府太太身后一个上了年纪妇人,神色不善的上前一步训斥道。
佟父眼里闪过茫然,他就是想试试知府太太的底价,怎么还变的有心眼了?又看知府太太神色很淡,下意识的抬手挠挠头。
“俺想用这马车换四桶桐油、还有六筐丝线,”佟父揣度着知府太太的脸色说完。
“桐油?”开口训斥佟父的妇人凝眉。
“是的,我是一个木匠,平日给人打东西少不了用桐油漆东西,”佟父规矩的解释了要油的原因。
知府太太扭头看了一眼佣人没说话。
“你这马车怎么也值不了四桶桐油……”
“太太是没看中马车吗?太太若是没看中也没事的,这马车今早推来的时候,路过吉祥巷被一户地主老爷家看中了。”
“因为马车架有一半材料用的是紫檀木,我想着能坐这样好的马车,必是当官的大老爷才行,便没敢答应那地主家,推来府城直接送给太太先过过眼。”
“您若是看中了,草民就不推走了,您若是没看中,草民再给送去吉祥巷里,”佟父不软不硬的打断了那妇人的话。
心里冷笑道,想不明不白的吃了他的马车?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上次的香樟木箱子,以及大氅轻裘吃出甜头了是吧?
那次给你占便宜,是因为自己急着脱手,这次桐油少一点,他都不会答应了,他就谅这知府太太不敢明目张胆。
知府太太眼里闪过不耐,又看佟父当真一副要走的架势,再次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佣人。
“你这汉子,上赶着把马车送来求太太看,太太好不容易忙闲看了,你又言语一大套的,也是我们太太心眼宽厚,不喜与你计较,又怜惜你们在雪地里冻了许久,否则你哪来的回哪去,”那佣人脾气很冲的责骂佟父。
“谢太太的宽厚,我们乡下人没规矩,说话冲撞了太太,还请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佟父从善如流的低头老实认错。
“念你也是无心的,夫人不与你多嘴了,你要的太太都答应了,你们几个过来把马车送进后院去,”那妇人抬手对边上的小厮吩咐了一声。
又看了一眼站着的佟父,“把他要的东西抬送门口来,”吩咐完人,便扶着知府太太扭身进去了。
门口留下的都是推马车的人,佟父三人在门口差不多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角门被彻底打开从里面推出一辆小车,
车后面跟了四个小厮,推车上有四个大酒桶,以及半人高的六筐丝线,还有两筐没有肥油的肉,角落里堆了三包看不清颜色的布包,鼓鼓的。
推车出来的人也不说话,四人手脚麻利的把车上东西卸下来,其中一个看佟父陪笑的脸,开口了;
“你今天运气好,碰见我们老爷在家,他看了你的马车,便吩咐人在原有的东西上,多赏了你们两筐肉还有盐,”说完抬脚进府啪一声关了门。
采薇看人进去了,忍不住高兴的直蹦,“还给肉了!没想到这马车这么能换东西!”
佟父听了无奈的笑了笑,没见识的傻瓜呀!大半副车架料用的都是紫檀木的,马车拿出去卖最少都得三百两朝上,他这要的东西,约么都没到十贯钱,差不多是白送给了知府太太。
“阿爹,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弄回去呀?”采薇高兴完,看着地上的东西犯难了。
“你们姐弟俩在这看着东西别走了,我去找辆牛车来,”佟父说完快步朝路口跑去。
南阳城过了一年的恢复期,目前虽说还是很冷清,但是比之前刚开城门的时候可好太多了,至少府城里能随处可见少量的小贩,还有稀稀拉拉的吆喝声。
佟父找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一个拉车的,给了十五个钱带到知府家后门口,把一地的东西搬上车绑好,爷三跟在牛车后面,一路踏着风雪回了家。
傍晚进村都没敢走村道,而是选的最边远的路,怕车上东西太多被村民看见了,死皮赖脸的上门借,借了又还不起,那不就相当于白要吗?
“这是马车换回来的东西?”佟母有些惊讶的指着东西问佟父。
“可不就是,桐油是我跟芦苇用的,那线绳子明天给你织布用,肉你碾点盐给腌了细细吃,”佟父仔细说了东西的用处。
佟母听明天就开始织布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弯腰把布袋搬进屋里放好,出来跟二女儿把肉筐抬屋里放着,至于大油桶,则是交给佟父处理。
一车的东西处理好,天也黑了下来,又到了一家人期待的晚饭时间。
村里大部分人家这个时间点,早就忍饥挨饿上床躺着了,像佟家这样一天吃两顿的,还真是找不出第二家来。
就连徐家都做不到每天吃两顿饭,虽然他们也跟着找到了不少食砖,可徐家人口多呀!
又都是壮劳力,如果像佟家这样敞开了吃,年外干重活的时候,吃的可就跟不上了,因此徐母做饭都是干活做两顿,不干活下午吃一顿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