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旺进百生(1/1)
今天是豆庄第一年,也是第一次吃带肉的好饭,佟父戴着围裙拿着勺子,亲自给庄民们盛肉。
二三百斤的猪全给烧出来了,别看猪大,那不是还有骨头架子在嘛,全烧了也就够全庄一家一碗肉的。
骨架上的肉,徐仲林拿刀一点点给剔出来,剔的溜光水滑的骨头剁成块,打算第二天晚上放水里煮出来。
然后捞出来给大棒骨砸碎,再重新全部放锅里熬着兑点菜,给干重活的人吃点油腻的骨髓,比吃野菜饭或者扔了骨棒子强,就这想法佟父都没想过。
徐仲林脑袋开窍想到了,他不仅想到了还给实践了,芦苇要是在这里,肯定会夸他一句。
可以呀徐仲林!会下凡上俗人的茅坑了。
“阿爹够分吗?不够分俺去给猪肠子煮了?”徐仲林拎一筐的骨头送屋来,看佟父跟前盆里的肉几乎快没了。
“够了够了!锅里还有一点留着俺们自己吃的,庆和兄弟俩俺都给分上了,”佟父高兴的摆手让女婿来吃饭。
徐仲林把筐垛在缸口上,舀水洗干净手走过去坐下,跟岳父两人吃起晚饭。
“阿爹,俺听庄里人说去年夏天的时候,这边有猫狗子(狗獾子最喜欢刨花生豆秧子吃)咬秧子了?”徐仲林嘴里咬肉问道。
“可不!去年俺们忙没防备,地瓜那边被咬不少,今年天热夜里我带人逮它们去,”佟父提起就来气,这东西害人的很,你要是不管它,它两夜能给你一块地糟蹋完。
“对了阿爹,俺来的时候芦苇提了一嘴,她说别埋没了油勺子,”徐仲林看着佟父说道。
佟父停下吃饭的手,“不会埋没他的,我让顺和带人去荒地种了花生啥的,还给边边角角种了瓜子胡麻,我不仅自己种了。”
“我还让采薇带着每家都种了,俺让他们今年吃有吃、喝有喝,即使明年正式落户不能白得粮食了,也舍不得离开这豆庄,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徐仲林听了笑,“俺明天回柳林村该收粮食了,阿爹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啥交代的,家里要做的要忙的,芦苇都能看到让做了,家里忙好你三哥他们过来要人去接吗?”佟父本想问你爹同意吗?又觉得这话是废话了,不同意咋的?不同意可以不来吗?明显是不能的。
“不用接,”徐仲林扒拉了一大口饭,还兴致很好的跟佟父喝了一点南瓜甜酒,第二日天不亮就回了柳林村。
……
“阿姐你看!”棒槌淘气的摘了荷叶倒扣头上笑。
姐弟俩划船在塘里拍未开的荷花,一年比一年绿的荷塘,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芦苇是神怡不起来的,她从四月就陆陆续续收集塘埂的落败桃花,一直忙到徐仲林去豆庄那天,才算是搞清净利索,收集好的花洗干净保存起来日后用,然后又马不停蹄的下荷塘查看荷花情况。
塘里大部分荷花苞都慢慢的开了,只有小部分的荷花依然没动静,看样子是靠自己不行了,芦苇划着船带着棒槌,天天飘荷塘上忙着给拍开。
“芦苇俺回来啦!”徐仲林到家看屋里没人,大概知道她应该在塘里忙着,来到荷塘看芦苇果然在塘里弄花。
“姐夫,”棒槌冲着岸上笑。
芦苇把船划上岸边等徐仲林上船了,把船桨给了徐仲林划。
她背着筐坐在船尾一边拍花,一边捡落水里的荷花瓣。
徐仲林摇着船,给姐弟二人描述豆庄搬家的大场面,以及彭顺和抱猪的搞笑情节。
“那二姐夫猪抱走了吗?”棒槌激动的追问道。
“肯定抱走了呀!他是第一个打头的,他要是把猪扔了,俺们后面的就进不去了,所以你二姐夫说,他拽猪耳朵的手到现在都麻呢!”
“抱猪脖子跟抱孩子差不多,根本就抱不走,他一生气薅着耳朵,用肚子跟腿硬是给猪拱进去的!”徐仲林事后听彭顺和懊恼吐槽,想想做梦都能笑醒。
棒槌听了感觉极为搞笑,清脆的笑声响在塘面上飘的到处都是。
芦苇听了也是忍不住的笑,“彭顺和应该是紧张了,庆和后面没帮着扶一把吗?”
“没呀!俺们都是第一次见这阵仗,也是阿爹怎么说俺们怎么做,咋的,磕了还能去人扶呀?”徐仲林忙不迭的问道。
“扶肯定是能扶,就是有讲究的,要不瘸子叔能急忙催他搂屋里去吗?扶了就意味着一块饼得分了,他还是向着他亲的,”芦苇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仲林听的有些懵懂,“芦苇,他为啥说“搂”呀?还有那“扶”都是啥意思?”
“一般讲究的人家落新居了,讲究“旺”,什么东西才能让一个家看着很旺盛的?”芦苇笑问徐仲林。
“家里有好多的人口、猪圈里喂猪了、鸡笼子有跑的老母鸡……”
“对呀!”芦苇给予了肯定。
“一个家旺不旺就看这些东西,人口就是你嘴里的好多人,然后有好多的牲口,如圈里有肥猪,笼子里有鸡鸭,耕田里有牛,磨粮食有骡子,你想想这些都集中在一个家里,还有顽皮的孩童追着狗跑,它给你什么感觉呀?”
“这家真殷实!还热闹兴旺……”徐仲林反应过来了。
“这就是岳父说的福旺百生?”
芦苇笑着给了一个眼神,“我阿爹是木匠他最讲究这个了,你如果有心,可以去有钱人家听听人家说话,特别是家里有老人的情况下。”
“别人讨好她就会说,某某老太太,真是个有福之人!你看她给这个家庇护的,像个福地洞天!知道这句话夸在哪儿吗?”
徐仲林听完摇摇头。
“夸她有福之人富贵命,因为富贵女子都喜欢讲究命理说法,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有贵之命堂中藏花。”
“福地洞天里能住的人,就是命好,命贵,命里有天大的福,”芦苇看徐仲林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有笑,听完还极认真的点头,如果忽略他脸上懵懂的表情,芦苇说不定真的就信他听明白了。
“算了,解释的太深奥了你也不懂,你这次去豆庄有没有跟潘先生学东西?”芦苇换了一个话题问。
“学了,每天干完活,晚上掌灯去油坊瘸子叔教我认字,采薇那里是雯妹教的她,瘸子叔说他不方便教采薇……”
“没事,雯妹教也可以,”芦苇不在意的说道,她只是让采薇认识字而已,至于谁教都问题不大。
三人在塘里说着话忙到了天黑,划船上岸打算回家弄饭吃。
“阿姐俺们不去卖荷花了吗?”棒槌临走前可怜巴巴的问芦苇。
“怎么你没被撵够呀?”芦苇扯了一下嘴。
棒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阿姐我们还去卖一次花吧!行不行?”
“行,你明天起来早点等着,”芦苇挥手答应了,既然这孩子愿意吃苦,那就让他吃呗!反正吃苦成本不大。
三人分开回家,芦苇跟徐仲林随便弄了一口吃的,早早的上床休息了,凌晨四更天爬起来去荷塘。
“我去采就行了你在多睡会,荷花采好了我回来叫你,”徐仲林穿好衣服,温声叫没睡好的芦苇别起床。
“我不去你不知道剪什么样的耐开,”芦苇说完伸了一个懒腰,穿好衣服下床出来,舀水洗了一把脸。
拿着灯笼跟徐仲林来到荷塘,摇船去了塘里穿着剪拍开的荷花,花属于刚开未开的状态,这样的别人买回去至少能观赏几天。
“够了吗?”徐仲林看小船里有不少了,扭头问芦苇。
“不剪了,剪多了卖不掉浪费了,”芦苇放下剪刀两人朝岸上划,抱着船里的花,还有荷叶快步回了家,拿出绿草盘开始扎花盘
徐仲林屋里翻了小挑筐出来,把芦苇插草盘里的荷花放进筐里装好,本来打算背筐的,结果盘子做大了装不进去
“你挑担子我跟棒槌背筐,”芦苇起身背了一下筐试,觉得不错随手拿起棒槌的拎着。
“我们出发吧!出发早点路上接接露水,到时候还能多卖点钱。”
“嗯,”徐仲林挑着他的筐跟后面,两人出来锁好门来到佟母家。
“阿姐!”棒槌兴奋的喊道。
“仲林你们还没吃饭吧?”佟母也在门口手里拿着饼子笑。
“还没阿娘,”徐仲林很诚实的回答道。
“小花郎来来,把你的花筐背了,”芦苇笑着打趣棒槌,然后接了佟母手里吃的。
“好了我们就走了,阿娘你进屋休息吧,”芦苇对佟母说完话把饼子分了,三人边走边吃去了府城。
棒槌年纪小走路不快,三人到了府城天已经亮了,街上的人有行色匆匆的,也有懒散溜达瞎逛的。
“芦苇是不是来早……”
“黎明慌,赶花香,六月荷花满池塘,年年月月为花忙,花郎挑担送荷香,香荷花五文钱三支了呦!”
徐仲林目瞪口呆的看棒槌,嘴里问芦苇的话也忘了。
“怎么了姐夫?”棒槌不解的看着徐仲林问。
芦苇忍着笑说道,“没事,你姐夫没想到你会记得去年的卖花词。”
棒槌听了得意的不行,“去年阿姐喊了以后,我回去可是背了好久才背熟练的,阿姐,今天你不用喊了都交给我喊了。”
说罢学人小货郎,“卖香荷花呦!五文钱三支呦……”喊半天没一个人过来要。
又改口吆喝唱起来,“黎明慌,赶花香,六月荷花满池塘,年年月月为花忙,花郎挑担送荷香……”
还别说棒槌的唱念有点效果,不少溜达的闲人们,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他们。
“奇怪了!”芦苇嘟囔了一句。
“咋了?”徐仲林问道。
“棒槌喊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地保来要钱!去年我们可是被撵的钻了狗洞的,”芦苇惊讶的吐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