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魏与麻雀(1/1)
严辰看到聊天对话框里秦苏说:“帮我买份卤肉饭,我饿了。来医院后告诉他让他滚,我不想看见他。”
看来舒一一说得还算客气的。
严辰知道自己留在病房里也只会让病房里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于是选择了离开。
他走后,病房里的秦苏松了一口气。
“你不听听他的解释吗?”舒一一扶着秦苏坐起来,帮她摆好床上小餐桌,拆开餐盒,递上筷子。
秦苏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又吐了出来,“怎么肉是苦的?”
“苦的?”坐在一旁吃同一种卤肉饭的舒一一起身尝了一口秦苏餐盒里的卤肉,眉头微皱,然后将餐盒拿开。
“还有其他想吃的吗?我去买。”
他没说肉是不是苦的,但从他的表情可以判断,多半苦的不是卤肉,而是秦苏的嘴。
因为嘴巴里是苦的,所以吃什么都是苦的。
原本秦苏就没什么胃口,这么一弄就更没胃口了,“你帮我泡杯咖啡吧,速溶的就行。”
舒一一放下餐盒,去医院的自助贩卖机里买了几袋速溶咖啡,用一次性杯子
在饮水机里接了热水泡好,给秦苏端到病房里去。
秦苏喝过一杯速溶咖啡后,整个人精神多了,也缓了过来。接着刚才的话题回答舒一一:“就算他跟陆音没什么不正当关系,他们两人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所以没什么好听他解释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舒一一问。
“我打算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秦苏说。
“宠物诊所不开了吗?那我岂不是要失业了。”舒一一假装哭脸。
“我休息,不代表你们休息啊,店里没有我也可以正常经营。”秦苏说。
说话间,严辰发来一段聊天记录,说金凌在另一个城市已经帮他们联系好了工作和房子,随时可以搬过去,拎包入住。
“我想把我们在乐城的房子卖了,搬到那边去。”严辰在微信里说。
秦苏把信息递给舒一一看,“看,又在发疯了。”
“他整个人是矛盾的。”舒一一说,“一方面看起来他在极力维护自己在乐城的完美形象,所拥有的一切;另一方面他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乐城。为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这跟动物性是相同的。家园再美,只要你的生存受到了威胁,也会被迫离开。”秦苏说。
“闹不清楚。”舒一一坐下,拿出本子和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秦苏问。
“研究傅安娜留下来的那串乱码。”舒一一说。
差点忘了有这回事了。
“最近有进展吗?”秦苏问。
最近生活实在是太混乱,没来得及顾上这一茬。
“有一点,但不太多。”
舒一一将自己的本子递给秦苏,
“你看啊,之前我们分析的---.不太好翻译,我想了很久,会不会那个点跟前面的---不是一起的。”
“不是一起的排在一起干嘛呢?”秦苏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虽然不是一起,但还是排在一起的。”舒一一的眼睛里透出光芒。
“不太懂。”
舒一一写了个“NO.”拿给秦苏看,“你说这个点会不会就是像‘NO.’一样,就是单纯的点,没有其他意思。”
秦苏脑海中突然想起什么,灵光乍现:“会不会这串数字就是NO.214567?”
舒一一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你觉得它看起来像什么?”秦苏问。
舒一一摇摇头,“不知道。”
看来就算是破解了那串乱码,知道了数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NO.214567可以是会员号,可以是排序号,可以是一切。
于是这件事情又只能先搁置在这里。
“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但我其实不想那么快出院,我还要去做伤情鉴定,如果达到了轻伤,那么是可以追究陆音的法律责任的。”秦苏说完,将冷掉的速溶咖啡一饮而尽。
“那你要追究吗?”
“现在严辰跟我对着干,你知道吗?他肯定会保陆音。”
“他保有什么用,你才是当事人,看你的决心坚不坚定。”
“我想当面问问陆音,为什么她要这么恨我。”
“我来安排。”舒一一说,“我也想知道。”
常厦去乐城一中要了一份当时高一二班的原始名单,把退学的学生标出来,挨个打电话,大多数人一听他是警察立刻挂了电话,只有一个叫李魏的愿意跟他聊聊。
李魏父亲在老家当包工头,退学后他就回到老家帮工,已经半年多了。
常厦独自驱车去乡下找到了李魏,他一身腱子肉,刚干完活,从工地里出来,见到常厦,熟络地递上一根烟。
常厦婉拒说自己不抽烟,李魏笑了:“这年头还有不抽烟的警察?我们这里派出所警察都是大烟枪,一天没两包烟下不来”。
常厦不好意思说自己刚进警察队伍没多久,还没到烟不离手的程度,不过他也表示对派出所同事的理解:“派出所杂事多,压力大,抽烟多正常的。”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严辰的事?”李魏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脸上稚气尚未褪去,但从体格看上去已经是个强壮的大人了,甚至比当警察的常厦还要强壮一些。
“嗯。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当初退学,是自愿的吗?”常厦掏出笔记本,认真地开始记录起来。
“是,也不是。”李魏点燃烟,往肺里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你肯定不了解严辰这人,我反正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狠的人。”李魏又说。
他抽烟抽得很快,几口下来,半支烟就没有了。
“当时我们班虽然很乱,但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根本斗不过严辰一个快三十岁的大人。”李魏又说。
“斗?怎么个斗法?”常厦开启了录音。
“他来的时候我们以为他跟以往的老师都差不多,色厉内荏,中看不中用。实际上我们看反了,他看起来不中用,实则手段比我们高出太多。”
常厦觉得自己听不懂李魏在说什么。
见常厦迷茫的表情,李魏掀开自己的背心,露出左下腹部上一道宛如蜈蚣的疤痕,看上去像是手术后缝合的伤疤。
“你受伤了?你这个算得上轻伤了吧?”常厦惊道。
一看就是刀伤,而且伤口面积不小,看上去起码有十厘米,对方下手不轻。
轻伤就涉及到刑事案件了,不是小事。
见李魏迟迟不答,“人抓到了吗?”常厦又问。
李魏摇摇头。
“你没报警?”
“没。”
“为什么不报警?”
常厦一连串的追问让李魏有些不耐烦,他用鞋底将扔掉的烟头捻息,抬起头看着灰蒙蒙山雨欲来的天空,“常警官,你们做警察的,应该最明白,这个世界上灰色地带远远大于白与黑的地带。不是说任何事情只要报警了就可以解决的。有时候报警了反而会招来横祸。”
常厦觉得自己还是没听明白。
李魏望着天空,重新点了一支烟,“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滚泥巴,掏鸟窝,爬树,打游戏,从小就是孩子王。十二岁以前,在乡下读小学时就成了乡里一霸,大家都不敢招惹我,所以人也膨胀了。到了初中去乐城,更是拓展了自己的人脉和交际圈,以为自己要起飞了,本来想大展手脚干一番的……”
话说到一半,天公不作美,突然开始下起暴雨,李魏领着常厦去工地搭建的临时帐篷躲雨。
两人一路小跑,遇见了一只被淋湿翅膀无法起飞的麻雀,李魏把它捡了起来,带进了帐篷里。
李魏把麻雀放在手心,麻雀小小的,在李魏手掌心瑟瑟发抖。李魏用卫生纸给麻雀沾去它身上的雨水:“其实我当时也跟这麻雀一样,被淋湿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
常厦觉得自己越听越迷糊。
“就这么跟你说吧,警官,如果当时我算是不良少年,那严辰就是心狠手辣的黑道大哥。我如果不离开高一二班,那你今天估计也看不到我了。这个,”李魏指着自己肚子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说你肚子上的伤疤是严辰弄的?”
“我可没这么说。”李魏又点燃了一根烟,在屋里吞云吐雾,掐着手指头算他也没满十八岁,常厦却在他身上看出了沧桑感。
“那你能说说陆音么?”常厦问道。
李魏思忖了片刻,“我和陆音其实不熟,我只知道她长得很漂亮,美女一般都不爱搭理我们这种小混混。同班时间也只有半年多,话都没说过几次。都是道听途说。班里的女生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其他原因,老是欺负她,也没人帮她,后来她跟秦果好上了,情况就有所好转。对了,她被扇耳光的事情还上了热搜,你知道吗?”
常厦点点头,“你们都看过那个视频?”
“看过,没打码的。陆音上衣都被扒光了。女神的形象轰然倒塌你知道吧,从那天起,她长得再漂亮也没用。”李魏眼神里有几分不屑。
常厦对这种不屑感到不舒服,但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