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沟子后事（一）（1/1）
那个时候朱穆的姥爷还未成家一直在外地奔波，最终回家之后才知道那惨事的发生，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如何后悔莫及也没有用了。
他想要报复但对方已一家绝户，至于那些曾经欺辱过小竹的那家人的亲戚也死的死搬走的搬走，即便是留下一些也都早已物是人非。
虽然人性本就自私贪婪但归根到底还是大环境的影响，而且小竹还一直拦着朱穆的姥爷不让他再去惹事。
按照小竹的说法虽然那家人曾让她恨之入骨，但如今对方已经绝户，而自己虽然失去了丈夫但还有一儿一女，两家的恩怨就此了结便是。
从那以后朱穆的姥爷便一改之前到处奔波浪荡的性格，为了照顾自己唯一的这个妹妹他便一直留在了家乡，后来更是娶妻生子彻底断了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的心。
当年小竹重新看事的时候朱穆的姥爷是打死也不同意的，他自然是害怕重新需要白眼狼再次发生悲剧。
他记得之前他曾不止一次问过小竹为什么要再次看事，难道当初吃得亏还不够？当初的苦尝的还不够？
小竹却说这一切都是命，不是她想逃便可以逃避的。况且她重新看事也有私心，只是其中的门道不方便和他们说罢了。
后来小竹暗示过朱穆的姥爷一些蛛丝马迹，而朱穆的姥爷猜测小竹重新这一行当的原因可能是和她亡故的丈夫有关。
关于小竹丈夫的事这些年朱穆的姥爷为了怕自己妹子伤心所以从来没有提起过，而小竹也从来未曾想过改嫁，其实他们都知道她从未放下过他。
正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后来小竹帮人看事便极为谨慎，而朱穆的姥爷给小竹介绍看事的人的时候也极为慎重，如此一来春来的事他们便都没有立即插手。
最终春来一家还是办了出院回到了村子里，一方面是确实没有钱再继续支付医药费，另外一方面则确实在医院没什么效果。
按照农村的惯例，一般村子里的人有人得了重症从医院回家之后都会去慰问看望一二，这种传统被称作冲病子。
一方面是为了表达一些关心和心意，另外一方面则是寓意借助人来人往将病冲掉，和一些地方的冲喜是一个意思，都是寓意病人快点好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好的说法，至于其中的深意则有好有坏。
好的一方面则是庆祝病人可以从医院康复回来，又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坏的一方面则是一些没救的人回到了家里等死，村里人来看不过是为了见人最后一面。
春来家的事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听说，这个时候他们回村自然会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去照看一二。
朱穆的姥爷是第二天上午去的，他放下手中的鸡蛋便去看春来和他的小儿子，这一次两人的病情像是更重了。
这个时候春来已经完全不认识朱穆的姥爷，更是没了先前在医院闹得那股欢腾劲儿，如今整个人就是一直在那儿发呆或者是昏睡，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而他的小儿子则更是如此，按照春来媳妇儿的话就是现在孩子已经很少醒，基本是一直沉睡。
春来的家里只有他媳妇儿和儿子，上面还有一个老父亲，如今他的老父亲只能长吁短叹没有任何办法，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便没有了。
春来的媳妇儿更是可怜，几乎算是整日以泪洗面，即便是村子里来人探望她也是泪流不止，在她的心里怕是觉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难以活下去了。
看到这一幕朱穆的姥爷便暗暗下定决心，他等待着春来的家里没有其他人之后便把春来的媳妇儿拉到了一边低声开口。
“春来他婆娘，依我看春来他爷俩这病怕是有些蹊跷，你就没想过按外症看看？”（外症便指邪病，内症便指实病，也就是正常的病。）
“杨家老哥，不瞒你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过去找小竹看看，但这些天一直觉得医院能将他俩治好，况且春来的父亲对这有些抵触，这么一来二去便耽搁了下来。”
春来的媳妇儿眼眶通红，眼神之中则充满了血丝，看起来极为疲惫憔悴。
“今天也有村子里的人和我说要我找小竹看看，可都被春来的父亲训斥了，而且我听说，听说小竹姐似乎不那么好请。”
春来的媳妇儿犹豫了一番还是小心地将话说了出来，说完她便更加小心地看向朱穆姥爷，毕竟对方是小竹的哥哥，这样说确实有些不妥。
听到春来媳妇儿的话朱穆的姥爷不由皱了皱眉，他倒不是生气对方说小竹难请，只是若是春来的父亲不信这些执意阻拦那便是个大问题。
“春来的媳妇儿，那你是什么意思，就在家里硬挺着吗？不是我说你，这个时候你得自己拿主意，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爷俩儿出事？换句话说，即便是他俩这样一辈子你能挺得住？”
犹豫了一番之后朱穆的姥爷还是决定试着开导一下春来的媳妇儿。
听到朱穆姥爷的话春来的媳妇儿咬了咬牙最终看了看屋子里躺着的父子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开始变得坚毅起来。
“杨老哥，我决定了去找小竹看看，这事还得麻烦你，看看小竹需要些什么，即便是再难请我也要试一试，哪怕三跪九叩去请她，哪怕豁出我这条命我也认了。”
春来的媳妇儿哽咽道，这个时候她的语气坚定，心底里多了一丝的希望。
那个时候的夫妻是真的感情真挚，说好的相守一生便是一生。即便是遇到什么意外和难处首先想到的便是解决问题或者是率先为对方考虑。
不像是现在，一旦有稍微的难处或者是困难便想着作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丛林鸟，情深反倒是成了笑话，世风日下不过如此。
“春来的婆娘你别太担心，我那妹子虽说不随便给别人看但却不代表她难说话，这事你要信我下午抽空便和我去她家一趟。
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说清楚，即便是我那妹子帮你看事也不见得能一定帮你看好，这事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别到时候平白落了埋怨。”
朱穆的姥爷看着对方决定先礼后兵，这些话还是事先说了的好，免得横生枝节。
“杨家老哥，不瞒你说，我家这情况我之前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甚至都觉得我家春来没啥救了，如今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又怎么会埋怨你们呢？”
春来的媳妇儿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会那般不讲道理，到底还是厚道的人比较多的。
“那你下午买一把整香和二尺红布，再稍微带点压桌钱，放心，不用太多有这意思就行了，几毛钱便可以。”
听到春来媳妇儿的话朱穆姥爷便放心了一些，随后他又嘱咐了春来媳妇儿需要带的东西。
“要是家里困难钱我来掏，下午给你便是，到时候你放到红布里面。
这是看事的规矩，不能免费看事，否则对你和我那妹子都不好。”
害怕对方为难朱穆的姥爷解释道，当然这规矩也是先前小竹告诉他的。
“不用了，不用了，你帮忙我家已经够感激的了，怎么能让你掏钱？几毛钱我还是能凑出来的，这不有亲戚来看春来也拿了钱的。”
春来的媳妇儿也是实诚人，她连忙出声拒绝了刚才朱穆姥爷帮她拿钱的提议，感激连连，说起来便又开始抹泪。
“杨哥，你说这是能不能背着我公公进行啊，他那人太拧，我怕到时候他会闹。”
春来的媳妇儿不好意思道，看起来之前别人劝她去看外症时她公公的态度对她心里产生了影响，如今虽说坚定了想法但还是畏惧对方。
“说起来我这老哥年岁也大了，如今春来和孩子都成这样了他还这般执拗干嘛？
咱们先去小竹那里看看吧，若是能不让他知道最好，但若是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对此朱穆的姥爷不敢肯定道，他知道有些事是必须来主家家里才能办的，若真要如此如何能瞒着对方进行呢？
听到朱穆姥爷的话春来媳妇儿脸上开始有些为难，但随后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那先去看看吧，若真的让他知道了我再劝他。”
听到春来的媳妇儿如此说朱穆的姥爷叹了口气只能点头同意，于是他们相约下午一起去小竹家。
吃了午饭之后春来的媳妇儿便来找朱穆姥爷，同时她还提了一篮子鸡蛋说是请人看事不能空着，对此朱穆的姥爷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算是对方的礼数和心意，他不能去替对方做这个决定。
两人来到邻村之后便径直走向小竹家，这一次她的家里倒是开着门，院子里正有一位十来岁的孩子趴在院里的石桌上写作业。
“小东啊，你趴在那儿干啥呢？你娘去哪儿了？”
看到那孩子朱穆的姥爷笑着叫对方，那孩子正是小竹的儿子。至于小竹的姑娘则年纪大了在镇子里上中学，只有周末才会回来。
“还能干啥，补作业呗，妈，我舅舅来了。”
听到朱穆姥爷的话孩子回应了一声随后对着屋内喊了一句，而后小竹便答应了一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春来的媳妇儿看到小竹忽然感觉身体一颤而后便开始心慌，她不敢正视小竹，似乎极为畏惧对方。
“好了，你也快到上学时间了，拿上作业去学校写吧。”
小竹看了春来的媳妇儿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而后便又对着石桌上的孩子开口。
“好吧，整天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家了，真是讨厌。老舅，你难得来一次，给我几毛钱买吃的呗？”
那孩子一边收拾桌上的作业一边嘟囔着，完全没有顾及有人来家里便算是客人。
这话一说出口便让春来的媳妇儿有些尴尬，她心里本就害怕小竹难请，如今这孩子这么一说更是让她不敢说话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还敢和你老舅要钱，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小竹笑着开口说了那孩子几句，但却并无严厉之色，反而眼中更多的是，说话的时候她便要从衣服的口袋里掏钱。
“你这孩子真是皮，给你一毛钱赶紧去上学吧，迟到了看你老师不揍你。”
朱穆的姥爷笑着率先掏出了一毛钱递给那孩子，毕竟对方还是一个孩子，对于他的话他们都没有上心。
“那些学校里的老师敢收拾我，我就让我妈派神仙收拾他们，妈，记得多要钱给我买好吃的。”
那孩子做了个鬼脸便提起书包出门去了，走的时候不忘一把拿过朱穆姥爷手中的钱币叫嚷着开口。
他这么一说春来的媳妇儿便更加不安，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块钱，那对于她们家现在的情况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让你们看笑话了。”
小竹有些歉意，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些无礼，但想到他小时候的经历以及自己看事经常抛下他便不忍狠下心打骂，在她心里愧疚和宠爱还是居多的。
“没事，这孩子就是皮实，长大就好了。”朱穆的姥爷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便指了指旁边的女人。
“她便是春来的媳妇儿，你们之前也见过，我今天带她来给春来和她孩子看看。”
小竹重新看向低着头的妇人然后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你这东西也敢进我的院门？还不给我滚出去！”
小竹忽然厉声呵斥道，她这么一声吼出来直吓得春来的媳妇儿一个激灵，随后她便感觉身体似乎冷冷抖了一下，随后又感觉整个身体似乎变得暖和起来，整个人也似乎清醒了一些。
“妹子你这是作什么，春来的媳妇儿也是可怜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听到小竹的呵斥朱穆的姥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气恼地看着小竹眼神中充满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