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伽古拉（1/1）
澡堂门口，单肩披着皮衣外套的凯站在一个小孩身边，小孩的另一边蹲着季零。
“原来你在这个地球待了那么多年啊。”季零戳戳男孩肉嘟嘟的脸蛋。
“是啊……这座城市的风景也变了好多。”凯拿着弹珠汽水喝了一口，指了指街道对面的那栋楼，“以前还能在那栋大楼的对面，看见美丽的夕阳呢。”
“你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跟伽古拉越来越远了。”季零看着男孩怎么也按不开手里的汽水，接过来琢磨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晃动过，打开的汽水喷出来好多。
季零把汽水远离小孩，从兜里掏出纸擦了擦：“哎呦……还好没滴你身上……给你。”
“……啊，是的。”凯看着身边的一大一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我们没法沟通，每次见面都会打起来……他……变化很大。”
凯的讲述里，生命之树一行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后面的数千年里伽古拉出现的次数并不少，但每次……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样啊……那就顺其自然吧。”季零叹了口气。
突然来到这个时间段的她无法作出什么评价和建议，也没法从凯的视角的里知道伽古拉又经历了什么。
从前的他在和凯较劲，也在和他自己较劲，那现在的他呢？
一阵红光闪过，两人抬头看去，刚被凯指过的大楼转眼只剩阵阵满天的尘土。
……
接连两栋大楼在红光里塌陷，只留下漆黑的巨大深坑。
管道交错的地下。
伽古拉将卡牌一角贴在额头前，像是什么仪式前的祈祷，他睁开眼睛：“泰莱斯通。”
卡片穿过手中红色的圆环，化作能量打入地底。
再次举起一张卡牌。
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口琴声，伽古拉猛地皱起眉，抽疼的神经让他伸出手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口琴声断了。
“你吹的还是这么难听。”伽古拉侧过身，看着从拐角走出来的凯，“难得的好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你说的好气氛，就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凯看着他，神情莫名。
凯不记得距离上一次和他的见面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每次和伽古拉的相遇，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两人毫无预兆的交了手。
“这可是命中注定的重逢啊！”伽古拉脸上带着莫名诡异的笑容，躲开凯的几招，压下他的手，站在凯的后方将头贴近他的肩膀，“你打招呼的方式未免也太粗暴了吧～”
凯咬牙，挣开后又是几招过去。
“这次是土之魔王兽吗？”凯神情凶恶，他抓住了伽古拉的衣领，将其扯到了自己面前。
伽古拉展颜一笑，情人低语般的应了一声：“是啊。”
“——我要让这颗星球上的生命全部归于尘土！”
两人分开，伽古拉趁机拿出了圆环，毫不犹豫的将卡片放了进去。
凯看着红色的能量被注入地底，难掩怒火：“不管你复活多少魔王兽，我都会将它们一一打倒！”
伽古拉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缩了缩肩膀，低笑转变成了仰头大笑：“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卡阔以捏～（你好帅哦～）”
笑容缓缓消失，伽古拉的状态仿若疯魔，低沉冷漠的声音在管道间响彻：“那你加油哦。”
他冷漠的转过身，却在地面的震动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伽古拉愣住了。
随着大楼猛烈的晃动，伽古拉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就这么一个恍惚，眼前已经空无一物。
幻觉吗？
————
【你在躲他？】
“……啊，是吧。”季零看着不远处再次消失的大楼，沉默了半晌才应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那里。
她去的时候看见了两人贴在一起的行为，还觉得这小情侣哪怕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见面掐起来都还是这么暧昧。
但是伽古拉那个冷漠的眼神却实实在在的让她怔在了原地，下意识想要知道伽古拉想法的她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冲击到了。
然后她跑了。
因为现实巨大的压力，伽古拉陷入的矛盾，怀疑，绝望，自我否定……他堕入黑暗，变得疯狂。
“哪怕所有人都在质疑你，你都不要质疑你自己。”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迷茫的伽古拉试图寻找过季零，但无论是他还是凯，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再见过她。
贴身收着的徽章也在他离开那个地球后就失去了踪迹，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个曾坚定的站在他身边的人影变得模糊不清，能够证明她存在过的东西通通不复存在。
连记忆都变得虚假。
——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太多，梦想也总有一天会被现实击垮。
——黑暗、虚无才是永恒，生命只是刹那间的灯火，世界只是刹那间的美梦。
——杀掉凯，在魔王兽悦耳的吼声中看着世界陷入黑暗和虚无。
“来吧，让一切都结束吧……”在那辉煌的星球下与凯的决斗，欧布圣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输了。
欧布圣剑却落在了地上。
那个正义的奥特战士再一次心软了：“我办不到。”
他为什么，凭什么能这么大义凛然，满身正气的原谅所有人？
他害死了凯身边的那个跟班——救出了被称作“银河系中最危险的存在”的少女碧兰琪，将坚不可摧的监狱变为了坚不可摧的要塞行星，伽古拉用可以破坏银河整体的“巴伦加炸弹”，见到了他指名前来与自己交涉的凯。
一个名叫索尔提的孩子为了帮助凯，扑进了装着炸弹的冷却水池里试图剪断巴伦加炸弹的主轴电线，但高压电流流入了摇晃的水池里，电流贯穿了索提尔。
他知道，那是跟在凯身边很长时间的小跟班。
见过太多的战争、生死，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愧疚不过一瞬间，他很期待，期待着那个正义的奥特战士，那个对所有人都能够包容，理解的凯，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情。
他也成功了，他看见了。
浑身是血的伽古拉迎着愤怒到极致，想要给他最后一击的凯，高笑着：“对！就是这个眼神！我要看的就是这个眼神——！”
疯狂，不顾一切，失去本心。
这就是现在的伽古拉。
季零仰头靠在树上，看着湛蓝的天空。
“我看见了他的过去。”
因为她跑走了，除却那些铺天盖地困住他的情绪以外，她只看到了对伽古拉本人影响最深的几个片段记忆。
“他们俩……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啊。”
精神空间里，贝利亚看着自己黑色锋利的手指，没有出声。
……截然不同的路。
谁不是呢。
————
跟随着熟悉的背影来到地下室，奈绪美从楼梯口蹑手蹑脚探出头。
“哥莫拉。”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将卡牌放进黑暗圆环，红色的能量注入地面。
墙壁后的奈绪美睁大眼睛，从怀里掏出手机想要将这一幕拍下来。
手机不合时宜传来的振动声在安静的地下车库里回荡，奈绪美慌乱的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抱进怀里，冷静几秒，她再次探出头，外面却没有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肩膀忽然一重，温热的脸贴在了她的脖颈处。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奈绪美惊魂未定，也不敢动弹，她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恋爱是充满矛盾的，越有神秘感，越觉得危险……反而越会被吸引，最终被俘虏。”伽古拉贴着奈绪美，手从另一边抬起她的头，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喂！”
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伽古拉手上力道一顿，带着奈绪美从楼梯口走出来，站在了凯的对面。
“放开她。”凯双手插兜站在地下车库的车辆入口处，冷眼看着伽古拉。
“你怎么会在这里……”奈绪美喃喃。
“土之魔王兽快苏醒了，它一旦苏醒就会将地面上的一切都埋入土中……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凯一步步的往前走，伽古拉也带着奈绪美一步步往后退。
“魔王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奈绪美忘记了害怕，忍不住问出声。
凯看了她一眼：“这世上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奈绪美摇了摇头：“我不管好不好，我只想知道真相！”
伽古拉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直勾勾的看着凯的背后，胸口的暗袋往下坠了坠，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奈绪美也看见了凯身后的人：“季零！”
“伽古拉。”季零站在凯的身后，和伽古拉远远的对视着。
伽古拉看着她，她还是很喜欢穿长款修身的风衣。
“嘛，小姐。”伽古拉贴近奈绪美，和季零对视的眼睛却没有挪开，“我们有空再聊吧。”
“在黎明时分喝着咖啡。”
话音刚落，就将手里的奈绪美扔向了那边的两人。
奈绪美的尖叫声突兀的断在了落地被凯接住的时候。
她昏过去了。
一声轻响，伽古拉拿着红色的黑暗圆环以及卡片，没有因为季零的出现而改变自己的计划：“曾经被奥特战士封印的土之魔王兽，魔格古兰特王。”
“吸收这些怪兽的能量——从长眠中醒来吧！”
地面剧烈的晃动，伽古拉弯下腰，笑容诡异且变态，语调欢快而兴奋：“让你见识一下，比你吹的曲子更优美的音色吧，凯！”
“那便是魔王兽的嘶吼——！”
伽古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哭泣般的笑容，只有短短几秒，便猛地恢复了面无表情。
季零在晃动中对上他的眼睛，再看着他离开。
“伽古拉……”
——
四道红光亮起，魔格古兰特王在倒塌的楼房中苏醒。
“万物生于尘土，回归尘土。”
“生命是刹那间的灯火，世界是刹那间的美梦。”
季零看着那边巨大的怪兽，没有回头，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逐渐靠近。
“零酱……你也是看不惯那个天真的家伙的对吧……跟我走，怎么样？”右肩一重，季零歪了歪头，和把下巴抵在了她肩膀上的伽古拉对上视线。
“真是够吓人的。”季零抬手拍了拍他的卷毛，没有回答他的话，“虽然你应该猜到了，但我还是得说一下。”
“对我来说，伽农那件事其实过了还没半个月……成熟稳重有脑子又有实力的伽古拉突然变成了变态，啊……真是够突然的。”
贝利亚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样的伽古拉更适合收入麾下了。
“你不觉得。”季零毫不犹豫的打断他。
“是吗，那这样的我您还满意吗？”伽古拉还是笑着，没有对季零嘴里的“变态”产生什么其他情绪。
弯腰弯的有点累了，伽古拉想要把头挪开换个姿势，却被季零抬手捞着脖子按了下去，夹在腰间：“别走啊，给我摸摸毛，呸，摸摸头发。”
这卷毛真别说，手感怪好的。
差点没直接跪下去的伽古拉：……
算了，就这一次。
伽古拉蹲下，任由她弄乱自己精心摆弄过的头发，良久，他沉沉的笑了一声：“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废话。”季零看着那边和魔格古兰特王对上的欧布，手放在伽古拉头上，头都没低一下：“而且不管过去多久，我应该都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伽古拉声音低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记得上次跟你走了我经历了什么吗？”季零低头，笑容和蔼。
原来不止成了变态，还成影帝了。
记忆早就随着时间模糊了，伽古拉感受到视线，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抬头看她：“我想应该是个不错的经历。”
“是啊，”季零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又是夹手，又是被某个心系媳妇儿的家伙丢在了千米高空，然后又被迫来了个旋转花式落水，最后还被喂了一嘴泥巴。”
“真的非常不错。”
伽古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回忆逐渐清晰。
季零握住他的一大撮头发，笑容满面：“你看我笑的多开心啊。”
“…………”
要头发还是要命？
伴随着欧布大战魔格古兰特王的各种爆炸的美妙背景音，面对这个致命选择，伽古拉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他甚至没注意到季零说的“媳妇儿”是谁，也没想起来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把泥巴拍在这个女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