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迟来的注视（1/1）

“维奇，快来帮我一下！”

人未到声先至，下意识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维奇的思虑随之中断。

“马上来，芙娜！”他赶忙回应，然后对艾尔海森解释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先去帮一下同伴。”

艾尔海森点头应许，目视着维奇跑向来者，伸出手将一个小巧的身影抱入怀中，然后揽着手脚有些僵硬的同伴缓缓走来。

直到三人来到面前，艾尔海森才能够彻底看清对方的容貌。

稍稍缓过劲来，芙娜便立即开口道：“先生……”

“等一下再说，”艾尔海森打断了对方的话，并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下继续道，“先进图书馆里吧，你们的同伴看起来需要一个温暖一点的地方。”

“谢谢您。”芙娜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感到心安。

……

围坐在炉火旁，脱去厚袄的芙娜抱着身体不停发抖的雪奈，眼中满是知道具体情况后的无力。

“冷……好冷，芙娜姐姐……”雪奈小声地说着，“我是不是也快要离开了呀？就像泠姐姐一样？”

“不会的，雪奈，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好起来的。”芙娜将雪奈抱得更紧了，只是眼睛始终不敢对上雪奈苍白的面容。

这个时代太过残酷，没有先进的医疗、没有充足有效的制式药品、没有平等的律法、甚至连人的同情心都快要被冰冷的现实埋没。

对于救治这个不幸的女孩，艾尔海森也是有心无力，但他们终究不是他的熟人，倒也不至于让他产生除怜悯之外的任何负面情绪。

“阿奎利诺先生，真的、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芙娜紧盯着艾尔海森，无比期待他能够给出肯定的答复。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

“正如我先前所说，我不会医术，而我那会医术的同事现在在哪我并不清楚，所以，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或者说是愚人众身上了。”艾尔海森看了一眼芙娜怀中的女孩，转而又移开了视线。

眼见着雪奈的呼吸愈发微弱，芙娜低头不语，可心中的酸楚怎么也藏不住，便化作眼泪悄然滴落。雪奈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长大，提瓦特大陆上的精彩她还从未感受过……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的生命，如此遗憾？

［“芙娜姐姐，送你一朵花！”短发的小女孩伸手递出她所认为的‘花’，笑容灿烂，“这是我在那边的铁管旁边看到的，觉得很漂亮，很……唔，很什么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总之就是觉得很适合送给芙娜姐姐！”

那其实只是看起来像花的几片叶子，雪奈没见过花到底长什么样，她只是按照其他孤儿所描述的去找，然后把自己认为最漂亮的送给自己亲爱的芙娜姐姐。

“芙娜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那样就可以帮助大家一起寻找吃的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麻烦大家带回我的那一份……”

“芙娜姐姐，我是不是很麻烦啊，大家都在帮忙，只有我什么都做不了，感觉……有点难过。”］

“芙娜姐姐，不要哭……”感受到脸上划过的眼泪，雪奈努力打起精神，伸手替芙娜抹去了泪痕，“姐姐已经帮我太多太多了，我不能再因为我而让姐姐难过。”

“我好想和姐姐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好像做不到了……”雪奈的声音愈发微小，直至消失。

她似乎睡着了，只是脉搏与心跳渐跳渐弱，小小的身体也缓缓失去温度。

一条生命的暂停，使得周围有些安静，但是不过片刻，十分突兀的，有人打破了这凝沉的氛围。

“原来你在这里啊，阿奎利诺。”

艾尔海森顺声看去，没有说话。在这个时间和情况，这个人还不如不来。

薄荷发色的男人不慌不忙地来到艾尔海森身旁，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对两个有些警惕的孩子说道：“你们好，我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博士】，你们可以叫我多托雷。”

“您好，多托雷先生。”维奇和芙娜对视了一眼，谨慎地道。面对同龄人他们可以轻松对谈、面对成年人也可以不怯场，但在第一眼看到这位【博士】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来做什么？”艾尔海森打断了对面两人单方面的防备，挽回了愈发不对劲的氛围。

“当然是帮你。”多托雷神秘地笑了笑，说了又像是没说。

“你在跟踪我？”艾尔海森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也没把话亮明。

多托雷不置可否：“只是碰巧路过罢了。”

艾尔海森接触这两个孤儿群体的领头人自然不是善心大发，毕竟他从来不做无目的的事。

但若是说刻意倒也没有，休假是真，只不过刚好碰上这件事，而正式开始计划则是在与维奇对话之后。

虽然早熟，但维奇也终究还是个孩子，不经意间便在对话中透露了自己的消息，让艾尔海森分析出了他在孤儿群体中的地位，这才有了之后面见群体的交换。

而现在多托雷的到来，直接简化了艾尔海森的计划，说是帮忙倒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不管怎样，果然还是成人的话比孩童更有说服力。

无视多托雷的不要脸发言后，艾尔海森看向对面两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先前与你们说的能够治好你们同伴的人，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了。”

听到艾尔海森的话，芙娜有那么一瞬间瞳孔骤缩，无边的怒火从心底起，然后又被怀中已经无声的人熄灭。她多想痛斥多托雷为什么不能早点到来，但事实却是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任何话。

这全是因为她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力量……如果，如果她拥有这些，是不是就能守护好她所在意的一切？无论是家人，又或是同伴……

此时此刻，芙娜周围的声音仿佛全部都离她远去，独留她一人存在于自己的世界，寂寥而灰暗。

突然，一道金色的光穆然闪烁，在这其中，一枚岩元素神之眼如烈阳般熠熠生辉。芙娜抬头望着它，眼泪倏然无声落下，不知是喜是悲。

对面的艾尔海森与多托雷自然看到了神之眼的出现，两人一个不是很意外、一个只是意味不明地感慨。

“神明的注视啊。”多托雷语气平淡，不知到底有何想法。

芙娜久久不去接下神之眼，只是看着它轻轻落在了雪奈的尸体上，几秒后，她便再也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