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尸鬼的历史（1/1）

初春三月的北地，依然极度寒冷。迎着冷冽寒风，锋利的指刃破开坚硬的冰层和岩石，野火如同一万年前北地的雪豹一般，灵活地攀上了附近最高的山峰。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这对于人类而言的冬日暖阳，晒在右侧的身上却有一种针刺的痛觉。

野火很疲惫，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根据前世的资料，冲锋者能在白日里保存理智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月，分裂的灵魂会一步步蚕食记忆和理智。冲锋者必须在十二个月内做出选择，要么在自我清醒的状态下选择死亡，要么彻底成为一名白日里的疯子。

所以，他尽快带着身后的尸鬼大军越过这片山岭，杀进极北森林，找到那些祸害人类万年的尸鬼，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能杀多少是多少。

阳光带来如针扎般的疼痛，让野火的神台一片清明。他眯缝着红色的双眸，站在积雪的山巅巨石之上，举目往南望去，阡陌纵横，沃野千里。回头再次看向北方，茫茫林海，一望无际。

俯身向下，脑魔管控着十万尸鬼群在南侧的山脚下等待，黑色的尸鬼大潮，在避阳处的山窝地里渐渐聚集，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在太阳光线的直射下，让原本缺血的脑魔极度不适，不断呻吟。

抬眼看向山脉，这片山脉东西走向，峰峦叠嶂，绵延无尽。

血色的双瞳里的视野，看这个世界是黑白色的，就像一万年前的黑白电影。山峰，白雪，林间缭绕的雾气，又让黑白的画面里，多了水墨丹青的意境。

野火翻了一个白眼，他想看看变成尸鬼以后，特殊视野下的世界。

世界变成了红，黑，白，三色构成抽象画，山体变成了白色描边；脑魔头颅里的像人类大脑尸鬼本体，在视线里是红色的；奇怪的是他看到了脑魔的黑色的筋络，像人类的网状经络的终端，是无数细小的圆盘结构。

抬起眼再看向远处，野火突然发现在远处的巨石上蹲坐着一个白色描边的机械大狗，野火知道那是十三。看来，十三隐身跟了过来，一直跟在野火的身后。

野火想呼唤十三，可声带已经变异，发出的只是低沉的嘶吼。

于是，他蹲下，用指刃在雪地里写了几个字，“回家，十三”

机械大狗摇了摇头，它可能认不出野武士的样子了，但野武士的装备和甲胄的样子和味道它记得，于是从黑夜到黎明，它一直跟着。

野火为十三改装了一个由破阵驽的动力装置改装的晶体直轴发电机，野火知道这家伙跟着他一年也不会嗝屁，懒得再管它。

拎起脑魔的头颅，在十三趴伏的岩石下方的阴影里，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野武士开始他和脑魔的交谈。

脑魔，是一种很奇怪的生命体，这种尸鬼是独立演化的，也就是说，脑魔是原生种。尸鬼分两种，进化种和原生种。人类根据尸鬼的能力划分了很多种类，分别是撕咬者、爬行者，疫魔、嚎叫者、脑魔，狂奔者、女妖、喷吐者、冲锋者、夜魔、大锤、粉碎者、夜灵、自爆丧尸。

原生种是天灾降临的时候天然产生的物种，分别是撕咬者，脑魔，冲锋者和大锤；

进化种是从最弱撕咬者进化而来的物种：爬行者、嚎叫者、狂奔者、女妖、喷吐者、夜魔，疫魔、粉碎者、夜灵、自爆丧尸。

在原生种里，撕咬者是最弱的存在！但撕咬者却有无穷进化的可能，它本身就像一个病毒细菌培养皿，能在不同天赋和不同环境里培养出不同的变种，形态会随环境变化而变化。

原生种里面，另外三个尸鬼种类分别是：脑魔，大锤和冲锋者。它们分别是精神，体力和速度。这三种类型的原生种生来就很强大，这三种原生种的进化路线也是固定的方向。

脑魔是唯一可以和人类交流的尸鬼种类，这种交流既可以通过语言，也可以通过精神。

野火并不是第一次和脑魔交流，在一万年前，九纵基地内部的尸鬼实验室里，野火曾经两次和这种东西有过长时间的交流。那时候的脑魔，最高的级别只有高阶，还没有地阶脑魔的出现。它们的样子并不像人，而是拥有普通撕裂者的外表，以至于曾经人类被误导，以为脑魔也是进化种。

“告诉我，你人类时的名字”，野火上来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是一万年前人类发现的，脑魔在中阶就会恢复一部分做为人类的记忆，到高阶脑魔会完全回忆起自己的名字和过去。这个问题往往可以让脑魔能够复苏一部分人性，能够愿意和人类交流。

“石头”，脑魔在沉默了一会以后，给出了答案。

“你在多大年纪变成尸鬼的？”，野火需要强调它人类的身份，逼迫脑魔不断回忆人类的身份，因为人类时的年龄是父母告诉他的，回忆这些往往会让它们回忆起父母。

“大约二十个寒暑后”，脑魔再次回答道。

“在成为尸鬼之前，你在做什么？”，野火继续问道。

“牧奴”，脑魔道。

“你饲养什么？”，野火开始不断强化它人类的回忆，脑魔一般会回避这些记忆，回忆让它们痛苦。

沉默了一会，脑魔才回答道，“饲养铁牛”

一问一答，再不断进行，在前一个小时野火都在不断逼问脑魔人类时的各种记忆。野火知道，这让脑魔极度痛苦，为了逃避这些痛苦，后面的问题它会下意识回答的更详细和认真，以避免野火再绕回去问它人类时期的问题。

脑魔做为尸鬼世界的强者，如果它们已经认同尸鬼的文明的强大，那么人类时的回忆就是它们的耻辱！如果还有一点点人性，那么回忆人类时的记忆就是再一次揭开伤疤的痛苦。任何脑魔都会逃避回忆人类时期的记忆。

经过四个小时的精神交流，野火获得了领他震惊的答案。

抬头看向北方的森林，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尸鬼会聚集到这里来？寒冷的气候，能降低尸鬼病毒的剧烈活性，能够非常有效的延长生命时间。

也知道了尸鬼的文明已经进入了家族战争时代，类似中国历史中的战国时代？甚至，为了获得尸鬼内部战争的胜利，六个尸鬼王家族已经开始拥有提供血食的动物畜牧业，畜养自然人类和构建基础阵法工业。

另外，低等级的尸鬼因为控制需要浪费大量的脑魔资源，所以在高阶尸鬼眼里低等的尸鬼只是提供晶石的工具。之所以每隔几千年大规模入侵人类社会，是因为鬼王升级需要由人类转化的高阶纯净黑色晶体，才需要杀戮大量人类转化成低等级尸鬼，然后让它们相互残杀，以便在短时间内获得高阶尸鬼的晶体。

尸鬼家族永远只会拥有一名天阶，它们会杀死任何新的尸鬼天阶进化者。

尸鬼家族，往往要把家族尸鬼的数量控制在21个地阶左右，这21个地阶尸鬼会控制大约十万左右的自然人类来开采物资和畜养牲畜。尸鬼家族会控制普通人类的基数，因为超过一定的人口数量，人类社会的自我文明意识会觉醒，很容易发生反叛。它们常年将超出人口基数的人类，咬伤之后扔出城堡，成为流浪尸鬼群落，让它们自然进化，在构成尸鬼家族城市的外部防御的同时，定期考察并扑杀强大的野生尸鬼来获取进化用的高阶晶体，并在战争时快速用脑魔召唤来获得不需要畜养的军队。

尸鬼家族不会大规模屠杀自己的人口，这会动摇国家工农业基础。所以，他们会通过对外杀戮来快速获得高端晶体，来帮助鬼王晋升，这是只有王能拥有的特权，它们称之为“圣灵南征”。

简单来说，三纵这片大地是极北森林靠南的三个尸鬼家族，另外一种形式的牧场。

野火笑了，只是现在的他，笑起来非常恐怖，极速的变异在迅速消耗血肉，让他的皮肤外层长出鳞甲，眼眶深陷型如骷髅，嘴角后拉，牙齿在快速脱落，新长出的两排牙齿锐利无比。

野火站起来拍了拍十三，让它显出身型，然后在地上写了一排字，“我去狩猎，如果山下的尸鬼群敢往山上爬，就切开这个尸鬼脑袋”，十三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野武士翻下北面陡峭的山崖，消失在北地的密林之中。

傍晚，丛林间，一群野生的铁牛刨开地面的冻土层，在啃食大树的根茎。

一个身影从林间冲出，铁牛群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光就已经亮起，一只站在族群外侧的铁牛被一刀砍断了头颅，血液如喷泉般从脖颈里喷射而出。牛群猛地受惊，疯狂逃窜。

细胞的快速裂变，让野火无比饥饿。搜寻了四个小时食物的他，现在如同狂野的恶魔疯狂吸食铁牛的血液，然后用指刃划开坚硬的皮革，切下新鲜的血肉，开始快速进食。血液的腥味在不断刺激着野武士神经，体内的细胞进食时获得的快感，随着神经送入了大脑，抑制野火最后的理智，让他渐渐陷入疯狂和沉迷。。。

第二天清晨，当野火再一次清醒过来，他才发现昨天傍晚到夜里的时间里，他活生生的吃掉了一整只铁牛的尸体，连内脏都没有放过，想到这一点野火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睁着红色的双眸，野火仰头倚靠在铁牛的白骨上，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树林间天空。

天空上是灰色的流云，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从二十二岁开始，他的一生都在战斗，最后还是变成了鬼，一个连颜色都不能拥有的鬼。

躺在林间的空地上，他一动不动。任太阳光灼烧他的皮肤，剧烈的疼痛让他快乐。他希望太阳能够把自己点燃，至少可以死在他喜欢的阳光里。

他在努力回忆自己的一生，他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他已经开始记不清楚自己父母的样子了，他努力让自己回忆起他们，可记忆里的影像总是模糊的。有一个画面在不断重复，车窗外有一对中年男女在朝他挥手，他却带着耳机，听着音乐，满不在乎的回应，以至于他现在回忆不起父母的样子。

人总是很贱，总是不在乎对你好的，总是在追逐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然后回忆的画面变了，是血，到处是血，红的是人类的血，黑色的是尸鬼的血，这是他隔着办公楼杂物间的铁窗往楼道里看到的。惨叫声，呼嚎声，弥漫在他实习的企业办公楼里。那些怪物吃人，也吃受了伤的同类，两种颜色的血喷洒在通道里和雪白墙壁上，无比的刺眼。

接下来，是女友穿着破烂的连衣裙，，灰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画面。钢筋已经刺穿了她的头颅。她死了两次，第一次死在尸鬼的嘴里，第二次死在野火的钢筋下。野火扔掉钢筋，抱起她拼命的哭。那一天，窗外应该下着雨。大雨中，野火把自己的女孩埋在了校园的花坛里，那里有一棵女孩喜欢的桂花树。

画面再一次切换，他瘫坐在一片森林的前面。机场里全是尸鬼，铁路又被灾兽破坏了，他们三百零六个同一个城市的大学生全副武装，想从省城沿着公路回去故乡。可国道上突然生长出来的丛林成了三百人的坟墓，丛林变成了恶魔的天堂，只有他和另外五个人逃回了出发的营地，他就这么傻傻的坐在那里，父母在森林的另一边，一百公里，却遥不可及！

画面再一次刷新，他背着一个女孩，昏倒在国防科技大学的门口一瞬间，他看到一群军人冲过来救他的画面。

最后，那个他救下的女孩被他抱在怀里，喉咙里，嘴里全是血液冒出来，他怎么也堵不住，拼命的喊她的名字，拼命喊想要她坚持下来。。。可抚摸他面颊的柔荑，垂落了下去。。。

野火想哭，可是鬼没有泪腺，他躺在那里，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苍天，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