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谋定而后动（1/1）

一百两黄金买下李旦的证词。

熟悉李旦的人就知道，他绝不会单纯为了钱做出妥协，可眼下李旦明白，现在同样也绝不可意气用事。

如今的症结是李旦没法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离开金陵城。

起初他觉得将事情闹大对方就会投鼠忌器，可如今猜出了对方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李旦觉得此前将事情闹大的举动反而有些弄巧成拙。

两名倭寇的身份破绽太大，李旦根本不确定对方会做出如何反应。

要知道目前太仓到宁波到日本的这条走私路线完完全全掐在南京勋贵与相关浙杭官员手中，走私事件的公开化很可能造成这块肥肉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对方肯定会极力避免走私这件事进入中枢的视野，因为大部分北京的中枢官员是无法参与其中的。

若是对方觉得自己的存在会对走私隐秘性产生威胁，难保不会铤而走险物理上消灭李旦这个麻烦。

其结果最不济便是受到皇帝的斥责，可如今万历帝年纪尚轻，无论皇室还是张居正，都不可能真的对大明两根擎天柱实质性动手。

所以对抗到最后，时间并不站在李旦这边，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李旦必败无疑。

清楚这样形势的人不止是李旦，对方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本着损失最小化的原则，对方还在举棋不定，或许还忌惮李旦两分。

只要李旦能将证词提交上去，让官府将涉及两名倭寇的案件消了，那么这事儿也就结了，毕竟结了案的案子再想倒回来翻供，那这难度上就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了。

可同样的，李旦一旦将证词提供给对方，那么就丧失了自己手上仅有的筹码。

李旦不敢赌李言俭这位二世祖的节操，在没了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李旦很担心这位二世祖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而且吃过这一次的亏之后，他若要报复李旦与徐渭，那么制定的计划肯定会比这次更加周详缜密，真到那时候李旦恐怕就没有机会报官了。

所以此时对于李旦来说，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

在对方占据主场并且时间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情况下，李旦所能想到的最优解就是三个字。

稳、奇、快。

稳住对方，然后在出其不意的时间打出自己的底牌，并且打出底牌的同时快速离开金陵。

整个过程必须要行云流水，要让那位二世祖反应不过来。

“当然，沈老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某也不会不识抬举。”

沈新听到李旦的话后满意点头，如此一来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他也算是完成了他东家交代给他的一桩事。

“不过不是今天，不如这样，这一百两黄金我也不要了，不过沈老板再给我几日时间，几日后汪府尹也巡视江防回来了，我当着他的面将此案了结，沈老板觉得如何？”

沈新听着李旦的话不禁皱眉，心想这李旦事情也太多了，但他余光瞥了眼背后的纸门，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一位伙计送酒进门，沈新接过这酒，手指特意摸了下盛酒的器皿。

温的。

沈新当即明白了自己东家的意思，于是这才道：

“也行，那这几日李大人权当在金陵城游玩了，待到汪府尹回金陵后，咱们就去了结此事。”

两边就此说定，酒足饭饱后沈新便差人送他们返回客栈。

李旦与徐渭前脚离去，后脚那背后的纸门便是打开，屏风背后的翩翩公子正在饮酒，一手摇扇，气度不凡。

“东家，刚才为何要同意那李旦的说辞，少公子和老爷都说此事夜长梦多，早日结案，咱们早日心里踏实。”

那位翩翩公子眼含深意地瞥了眼沈新，心下是太了解眼前这位手下了，于是轻声敲打：

“沈新，恐怕是你自己心里怕吧，若是此事捅了出来，你这脑袋是必掉无疑。”

沈新听着此话已是汗毛都竖了起来，猛地跪地道：

“岂敢！小的岂敢在东家面前耍心眼呐。”

“无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只需要知道，你的那点心思瞒不过本公子。”

“是是是，小的愚钝，岂能及东家万一。”

翩翩公子遂是起身，坐到了之前李旦的座位上，这才缓缓地道：

“咱们恃强凌弱，人家心有芥蒂是应该的，想找汪大人做个见证也情有可原，李大人好歹是五品巡海佥事，钦定的靖海宣威使，我焉能不给他些许薄面？再说，能把那位林海道给斗倒的家伙，我还真想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

离开聚义轩，李旦和徐渭都是长吁一口气，眼下总算是有争取了几天时间。

“小神仙，虽然缓兵之计是成了，但之后的事情你有安排吗？”

李旦摇摇头，叹气道：

“没有，不过多几天的时间，咱们还能再想想办法，若实在没办法，那么也只能赌他们信守承诺了。”

徐渭摩挲了片刻自己的长须，随即便道：

“若是你没有主意，眼下我倒是有个法子，虽然也是弄险，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徐渭将眼下李旦一行人所面临的危险分为两部分。

其一是来自于整个走私利益集团的威胁，解决这部分的危险并不困难，只要李旦同意案子结案，那么整个走私利益集团就没必要再针对李旦，因为那只会节外生枝。

其二则是来自于李言俭个人，作为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他极有可能在走私利益集团放弃针对李旦时候私自报复。

徐渭的角度非常刁钻，他认为在阻止案件发酵与报复李旦这两个选项中做选择，走私利益集团一定会优先选择前者，那么此时，便是他们的机会。

为此，徐渭先是联系了赵士桢，利用赵士桢的关系说动赵锦出面，再托人传信给了栖霞寺的云谷禅师，其后又是托沈惟敬帮忙准备了一辆马车，如此便算是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在徐渭为了准备之事进行奔波的同时，李旦这边也没闲着，他想起了一件很巧的事情，正苦恼着没有合适的人替自己跑一趟，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大人可在？顾某有事找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宪成登门拜访。

李旦心头一振，随即便是回话：

“宪成快进来，我也有事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