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异动与潜藏的波澜(1/1)
次日,琉球朝廷举行了十分隆重的仪式,在公开场合正式领旨,琉球国奉诏实行海禁,同时双方达成以下协议:
一、琉球国奉诏海禁,同时将自行清剿琉球近海海域的海盗倭寇;
二、琉球国自愿将那霸港的一半,也就是那霸港最精华的南部部分划归为明琉共管区域,并改名为“那霸贡港”,专供朝贡纳贡事宜。
那霸贡港由明国派出贡港左司官,由琉球国派出贡港右司官,实行双方共管制;
三、琉球国新增纳贡银,通过那霸贡港向大明帝国新增岁贡白银五千五百两;
四、因新帝登基,琉球国额外送上贡礼珍珠三十副,珊瑚十五株,香料八箱,白银一千两,黄金三百两,骏马二十匹,并提交由琉球国尚永王亲自题写的《贺新帝裱书》一封,以示向天朝臣服之意。
为此李旦又在首里城停留了三日。
万历二年四月初二,待琉球国一切准备妥当,李旦便带着琉球使者与相应贡礼离开,舰队自那霸贡港拔锚起航返回漳州月港。
万历二年四月初六,李旦抵达漳州月港,此次出航历时近一个月,但是也成果颇丰,不仅按照原定计划成功拿下了琉球国的纳贡国书,同时为大明朝增加了两个朝贡“国”,分别是屋久岛的小杉谷家和萨摩国的岛津家。
除了明面上的公事,于私而言李旦还焚毁了岛津家一半的海上船只,并引伊东家与相良家合攻岛津家,短时间内岛津家肯定是元气大伤,海贸之事暂时是顾不上了。
按照李旦的计划,接下来自己这边在月港休整几天,他便带三国使者进京去面圣复命。
自己被任命为靖海宣威使短短三个月时间,便已有如此丰硕的成果,李旦对于此次的面圣极有信心,此时已是趴在书房案上开始写着进京汇报的奏折。
一份是对公的文书,这份是最终将呈到圣上面前的奏折,所以一应格式内容都需要正式标准,内容的侧重点多是皇帝关心的方面。
例如琉球国祝贺陛下登基所提的裱书,以及额外奉贡自然是要着重提及,重点是对于皇帝的威望与功德大说特说。
拍马屁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另一份则相对务实,主要是实际情况的简要汇报,一路上碰到的各种问题与自己的处理方式,各项措施的利弊,当然,这其中李旦肯定也不会完全一五一十的汇报,对于自己打的小九九,李旦还是礼貌地进行了春秋笔法,这是单独交予张居正看的材料,至于张居正能否看出其中的蹊跷,李旦倒不是很担心,毕竟根据历史上张居正的行为准则来看,咱们这位张首辅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重循吏远清流可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张居正真正的施政准则。
相比于自己的小九九,能否让国家受益,这才是张居正的第一衡量准则,能让国家受益的,都是好决策,当然在国家获益的同时要是张首辅自己还能受点益,那是再好不过了。
加上李旦特意书写这一则单独对张居正的文书,也正是为了给他表忠心,毕竟自己算是他的师弟,届时这份书信会直接送到张宅,而不是通政司。
所以看似都是公文,但实际上着重点完全不同,为防万一,徐渭与萧勉此时都在李旦身边,从旁辅助。
之后李旦还特意给徐阶写了一封信送去华亭县,其内容主要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内容,最关键的,是李旦在信中附了一枚翡翠,而且还是品相最好的那种,说是无意间在番商处获得,特意献给老师。
一切处理妥当,李旦总算是休息下来喝上一口茶,就在此时,牛三木进门通报:
“头人,宇久雅玄有事来汇报。”
李旦抬头看了眼牛三木,随即答道:“让他进来吧。”
因为此前与岛津家签署合约之后,那霸到九州岛的航线就被疏通,所以松浦宗尚并没有随李旦的船回漳州月港,而是出了鹿儿岛湾后直接调头北上返回平户。
跟在李旦身边就是这点好,与别的官老爷不同,李旦年纪轻,而且许多事情亲历亲为,没有官架子,凡事好商量,若是换作之前松浦宗尚跟在林悟贤身边,他要单独行动多少还要思量再三,但此时很轻松便下了决定。
不过松浦宗尚临走时也是将一切安排妥当,他特意把亲信宇久雅玄放在李旦身边听候差遣。
至于宇久雅玄,是从属于松浦家的宇久家一员。
宇久家支配着平户以西的五岛,这五岛也是当年汪直驻扎的地方,其名号五峰船主里的五峰二字,也是从此而来。
同样是偏安一隅,同样是土地狭小,宇久家与松浦家可谓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所以宇久家很早便从属于松浦家之下,并且二者同气连枝,关系甚笃。
此时宇久雅玄进屋,对着李旦作揖行礼,随后便道:
“李大人,有一急事禀报,我们在广东潮州的据点遭到了其他海盗的进攻。
不止如此,东番岛那边的据点也有人送信过来,说是遭到了袭击,不过已经被驻扎在魍港的人给打退,但信中说他们怀疑来人早有预谋,先前来的人该是探子,恐怕之后还会有人再次进攻。”
李旦眉头微蹙,言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据说是李茂干的。”
“李茂…”
李茂此人也是海上赫赫凶名的大海盗,据点位于琼州岛,此前劫掠的地点多是在广东、广西一带,最远波及到东南亚,但是到福建来却是罕见。
李旦一时也猜不到李茂未来究竟要作何行动,只是自己从未与他发生过冲突,李旦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树敌,于是道:“这样吧,你去找蔡大鸡,让他点一千人去潮州澄海县驻扎,以备不测。”
宇久雅玄拱手领命。
他这边刚出去,徐渭却是从旁开口:
“按理说李茂这样的老海盗不该不知道规矩,他突然将势力扩张到潮州乃至东番岛,恐怕背后必有其他图谋。”
李旦点头,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眼下他不久后必须启程前往京城,此去京城,必然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赶回来的,若是自己不在福建,这边又出了乱子,那就不妙了。
左右思量,李旦还是发出照会,邀请胡守仁与季金到海道衙门议事。
鉴于二者广州城之战都有建功,此时胡守仁已是升任福建总兵官,季金则是升任福建都指挥使司佥事兼任福建备倭军副参将。
二者品级虽皆在李旦之上,但明朝如今以文制武已是惯例,加上与李旦都是老相识,很清楚李旦与福建巡抚刘尧诲之间的关系,于是也没推脱,当即便是前往海道衙门。
“李海道,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李旦不疾不缓道:“不为他事,此次来主要还是为了福建海防。”
李旦将李茂之事合盘托出,对李茂向东南扩张的意图感到担忧。
此时,季金又是提到了一件新的事情:
“不止是李茂,我的线人也向我传信,说到了最近原本屯驻在东番岛的海盗袁进部与李忠部都开始不安分了,两人双双往福建平潭、宁波舟山双屿附近集结,不知道会不会与李茂的此次异动有所关联。”
李旦自己便是海盗起家,对于季金提出的猜测,他深以为然。
海盗圈子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股大势力的移动都说明了未来即将有事发生。
眼下三股有力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若说之后没有别的动作李旦是不信的。
“大概率有,但我们情报还是不够充分,可无论如何咱们还是早些做好准备比较妥当。
先将现有的兵力重点于漳州、澎湖附近布防,至少切断李茂与袁进、李忠的联系。
各部扩编的事宜还要抓紧,至于粮饷军械…我再想想办法吧。”
一想到部队扩编,李旦现在头又开始疼了,之前刘尧诲交给自己的扩编任务,如今只是将原本的两千铳骑兵改编入其中,新增兵力一个没有。
主要还是这两千人在组建的时候开的条件过于优渥,以至于招募进来的都是本地最优秀的青壮。
要知道李旦所在的位置就在海沧边上,这是全大明可谓前三的兵源地,海沧水兵有多能打,自不必说。
加上李旦当初下血本给这两千家丁兵配了几乎同时代最优的装备,无论是兵刃、甲胄、火铳,统统是顶级,最关键还每人配了一匹马,可以说李旦养这两千铳骑兵的成本,几乎赶上其他地方四五千人甚至更多。
优秀的兵源加上优秀的装备,使得这队铳骑兵在之前广东战场上大放异彩。
可是回过头来,由于阵斩的敌军太多,光是战后的赏银,李旦便是花了足足两万多两。
之前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峻,可真当此次广东战役的赏银发下去,李旦才意识到这两千人负担有多大,即使富如李旦,此时也快要捉襟见肘了。
送别胡守仁与季金,非常巧,就在海道衙门的门口,李旦碰见一位老熟人。
来者面容俏美,身材倩丽,头顶三角帽的一根蓝色羽毛更是让李旦远远便一眼认出了她来。
“李大人…”
“缇娜小姐,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缇娜神色惆怅,美眸不免撇向别处,整个人与之前比憔悴了不少,“李大人,实不相瞒,我们遇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