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另辟蹊径的交易（1/1）

既然再没有人帮忙，李旦也只能放这群番商回去。

大堂逐渐安静下来，胡溪捧着刚才七位船长签下的字状到李旦面前，先是等了片刻，可见李旦仍然没有搭理自己，随即轻声道：

“主公，刚才签了字的七人手下一共有十一艘船，这样加上咱们自己手里的十三艘便凑齐了二十四艘，已是完成了将近一半。”

胡溪以为自己是在宽慰李旦，哪里知道李旦听着这个数字更加是心烦意乱。

差了将近一半的船数，原本两天能运完的兵士便要花上四天。

乍一看只是多了两天，但有的时候两天便意味着天差地别。

“胡溪。”李旦开口叫了他一声，随口发问，“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胡溪顿了顿说道：“有些事当着众人是谈不成的，不如主公你单独约上几个大商会的会长聊聊，兴许能谈成。”

“商会？”

“嗯。”胡溪点点头，解释道，“也许主公你还不清楚，其实那些番商都不是单打独斗的，毕竟在这片海上只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活不下去，所以他们通常都隶属于某些商会，那些船长的船，商会里面都掺着股份呢，对了，主公知道股份是怎么一回事吧？”

股份听上去很现代，可实际上作为资本主义萌芽的初期，这个时候股份制的概念其实就已经出现了。

商会给优秀的船长投资，负担对方船只与货物部分费用，双方按照各自承担的义务约定股份，事后按照约定的股份进行分成。

尤其是在月港，这类远洋贸易对船长的要求就更高，为了笼络船长，商会甚至会全资投资某些船长，同时赋予船长一定的股份，这种时候商会对船长本身便拥有指挥权，所以这类的船上，都会有代表商会利益的商会代表。

这就是胡溪的意思。

既然船长说不通，那就找商会的代表来谈，有些利益对船长来说不足为道，但是对于商会而言，却是值得冒险。

“说的有理。”李旦一拍手，噌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你帮我联系下老魏，叫他带上所有的账目一起过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

……

翌日，新乡分港外的酒舍，三楼雅间里，今日难得白天便迎来了贵客。

与此前四十多位船长被招去海道衙门不同。

此次来参与会晤的人一共只有六人。

而且这六人都不是船长，而是分属于六家不同商会的商会代表。

作为能参与远洋航线的商会代表，这六人里每个人在各自商会里都举足轻重。

宴会上首坐的是李旦，手边跟着坐的则是如今顺风货行的大掌柜，也就是李旦口里的老魏，魏襄。

几人各自自我介绍，互相知晓了名字之后，李旦没有立即谈及正事，而是叫进了好几名侍女，手里捧着煤油灯，将原本就是白昼的屋内更是照的通亮。

来人不知李旦葫芦里卖的什么样，各自相觑后也是不露声色。

随即，李旦拍手，一队接一队的舞女扭动着身姿走进屋内。

伴随着鼓点乐起，舞女们翩翩起舞，一连三支不带间隙，一如曹植赋里所写，翩若惊鸿，宛如游龙，髣髴（音同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三支舞下来，六位商会代表看的满眼迷醉。

不仅是舞女美艳身姿曼妙，更是因为这些舞女身上堪称绮丽华美的衣物，在阳光与灯光的照射之下，丝衣上的花纹犹如获得了生命，开始各自起舞，簌簌然然。

李旦趁机又是劝了几番酒，等到眼前众人已是沉浸，这才适时开口道：

“诸位以为尽兴否？”

六位商会代表纷纷起身，操着各自的语言开始对着李旦大拍马屁抒发情怀。

李旦没有接他们的茬，而是继续道：

“那诸位觉得这几位舞姬身上的衣服怎么样？”

话音毕，一位商人代表连忙回话，翻译听着想了一会儿，这才答道：“美！无以复加之美！”

“哈哈哈，那就好，实不相瞒，在座诸位都是四海而来的生意人，做的都是大生意，此次约各位见面，本官也是有一桩大生意要与各位来谈。”

这边说完，李旦给了一旁老魏一个眼神，老魏心领神会后走出门外，很快便领着几个侍者捧着一匹匹无比华美的绫罗丝绸摆在了宴席的中间。

这些个丝绸一出场，便是立即吸引了所有商会代表的目光，在周围侍者煤油灯光的加持下，此时更是显得玲珑剔透。

李旦在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在场六位商会代表里也不乏直觉敏锐之人，一人便是直言道：

“李大人说的生意，指的是不是这些丝绸？”

“不止如此，李大人特意找我们过来，恐怕不止是单纯卖丝绸这么简单吧。”

一听是丝绸生意，所有的商会代表立即噤声，停止了毫无意义的讨论，视线集中在李旦身上。

“好见识。”李旦看向刚才开口的二人，其中一人发色红褐，一人发色黄褐，虽然嘴里的汉话并不流利，但这二人也是这群商人里为二直接使用汉话与李旦交流的人物，

不过外国人这个名字和这张脸是真的难对上号，即便之前交换过姓名，李旦此时认识看着两张白人的大脸一时错愕。

很显然，二人都意识到眼前的明朝官员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很体贴地主动开口。

红褐发色的人先说：“范·林斯霍滕，来自马尼拉的西班牙远东商会，但我本人是荷兰人。”

黄褐色头发的那位紧接着说道：“弗朗西斯·霍特曼，来自乌得勒支东印度商会，我们现在还没有在南洋确定统一的据点，不过澳门、巨港、马六甲都有我们商会的货栈。”

对于二人蹩脚的汉话以及层出不穷的生僻字眼，李旦也是不由得挠了挠头。

老魏此时凑到李旦身边，小声与李旦道：

“头人，番商们对国家的概念并不清晰，林斯霍滕先生虽然是红夷人但是却为西班牙商会工作，霍特曼先生是佛朗西人，可却是红夷人商会的一员。”

老魏的说法简洁明了，李旦随即低声调侃了一句：

“西班牙商会的荷兰人、荷兰商会的法国人，还真是有意思的搭配。”

对面的二人再次起身作礼，随即问道：

“还请李大人示下，您口中的生意究竟是什么？我们非常感兴趣。”

不感兴趣就有鬼了。

千里奔波只为财，都远渡重洋从欧洲来到了大明朝的地界上，为的不就是赚钱？

而众多的货物里，丝绸的利润最高，甚至比茶叶、瓷器还要高，这也是为什么自古这些商路无论是陆地还是海上，都会叫做丝绸之路而不叫茶叶之路。

商人的嘴巴会骗人，但是眼光永远不骗人。

他们大量买进丝绸，就是因为丝绸是利润最高的商品，没有之一。

李旦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即示意清空房内中间多余的摆设，又命人抬上一张大案，然后陆陆续续地有人搬着书册进来，将这张大案堆满。

如此场面，登时让六位商会代表略感茫然地面面相觑。

李旦表情则是越发的神秘，他站起身，手拍在一摞摞书册之上，这才开口道：

“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共同拥有一家自己的绸行？接下来我想说的话全部藏在这些账册之中，百闻不如一见，各位不如自己动手看看，相信你们会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