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到辽东（1/1）

海风呼啸，卷起嚣虐的海浪足足有三四丈之高，遮蔽天日过后再是坠落，随即海水重重砸在大帆船的甲板上。

如此的大浪，作为常年生活在陆地上的人许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大帆船船队终于是穿过波涛汹涌的渤海海峡，随即沿着海岸一路驶到盖州的盖县港。

当地盖县县城的守将也是早就接到兵部传来的军令，迎接船队的同时就地帮忙搬运物资。

“在下盖州卫镇抚张远，见过二位上官。”

陈子銮依旧不苟言笑，只是点了个头便转身去指挥士兵搬运了，张远略带尴尬地看向一旁的李旦，见着那身扎眼的飞鱼服，态度更是恭敬了几分。

“张镇抚不必拘谨，我等是来助战的，敢问辽东这边指挥的大将是谁？”

张远回话道：“李总镇率兵北伐去了，目前在辽东坐镇指挥的是查大受查副总镇。”

此时身后的陈子銮冷不丁地补上了一句，“那人是李成梁的家将，哼，一个家丁也能做到副总兵，当真是整个辽东都姓了李吧。”

张远闻言没说话，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愠色。

只不过在李旦耳里，却是听出了陈子銮话里的一分酸味。

都是朝廷的大将，戚继光如救火队长般哪里着火往哪调，原本跟着戚帅的老伙计也早就被天南地北地打散，而李成梁却是如双腿长在了辽东似的根深蒂固，几乎整个辽东的军官，半数出自李成梁一系。

可眼下马上要打仗了，李旦不想两边关系闹得剑拔弩张，于是当起了和事佬。

“张镇抚，敢问查副总镇何时会来盖州？”

“快了，昨天我们才收到锦州那边的信件，说是查副总镇已经向着盖州而来，信使估计就比人快一天，信使晚间到的，估计查副总镇傍晚怎么都到了。”

“如此甚好。”

李旦没有闲着，而是赶紧带着李二狗与蔡大鸡将自己麾下的两千人从船上带了下来，就近安营扎寨。

同时他嘱咐了徐渭一句，让他领着普鲁诺船长带舰队回登州进行二次运输，同时等到了登州就派人去京城报信，让在京城等着的牛三木与顾宪成赶到辽东来。

至于三位使者，只能屈尊让他们再在京城感受一下天朝的繁华与热情。

李旦这边交代完，随即便是跟着张远去盘点盖州本地的物资库存。

小小的盖州即将迎来两万两千人的大军，锦州的粮草还没运来，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必须依靠带来的粮草与盖州的本地存粮。

若是库存数量不够，就得赶紧去集市上采买粮食才行。

忙到晚间，一骑红衣骁将总算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辽东副总兵官查大受带着八名亲卫轻装简行地从锦州城赶了过来，此前他从北镇赶去锦州城是为了给即将在盖州登陆的两万人督粮。

张远见到查大受来，忙是命人打开城门，自己更是一溜小跑从城墙上下来，见面行礼道：

“末将盖州卫镇抚张远见过副总镇。”

查大受没有低头看张远，而是将手上的马鞭与手套扔给一旁的亲卫，随口问道：

“登州府的兵到了没有？”

“回副总镇，第一批人马已经到了，一共七千人。”

查大受不免嘴角露出笑意：“不错，一次便能来七千人，看来真能如兵部所说如期抵达，对方的主将在哪？带我去见他。”

话音未落，李旦与陈子銮也是从城墙上下来，二人随即也是简单自报了家门。

在后面的李旦注意了下查大受脸上的细节，对方在听到陈子銮说自己是戚帅旧将的时候面部明显抽动了下。

看来二位大明的顶级将领之间真是有嫌隙所在。

简单寒暄过后，张远带着查大受、陈子銮、李旦三人去到盖县县城内的军营议事。

“二位稍安勿躁，来的路上我已经把哨骑撒了出去，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信息回报。”查大受如是说道。

作为在辽东屡建功勋的李成梁军一员，查大受这个副总兵的军事素养其实不用太多质疑。

之所以李家军能在辽东百战百胜，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李成梁对于斥候的重视。

截止到万历元年，辽东境内共建堡垒一百三十七座，铺城九座，关厢四座，不夸张的说，万历初年的辽东防御真的是被李成梁修得如铁桶一般，这样的铁桶阵直到万历十九年李成梁免去辽东总兵后才被打破。

至于后来万历二十九年李成梁被第二次任命为辽东总兵，他反倒是没什么建树了。

究其缘由，李旦觉得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心气不同。

正如之前所提到，明朝对有功将士其实是很忌惮的。

譬如戚继光，南征北战立下多少功勋，可朝廷还是将他手下的旧将全部打散分到全国各地，就是怕一个将领兵权太重尾大不掉。

可这样一个传统在李成梁身上彷佛就失灵了。

至少现在是失灵了。

其生在在辽东，又在辽东经营多年，这位李大将军在其第一任上是真的把辽东当作自己的地盘在经营。

至于李成梁第二次走马上任，那时候李成梁已经七十五岁了，手下的家将也如戚继光那般被打散到各地，待李成梁重回故土时恐怕也是发现故土已是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气了。

这就是做老板与做打工人的差距。

不过现阶段，李成梁还正值壮年，心气自是比天要高，所以他才在辽东广修堡垒城寨，十里一堡，五十里一城之势已成，不仅如此，其麾下的墩台哨兵更是屡屡孤身进入女真人的地界刺探军情，每每女真人有异动，都会被墩台哨兵们发现。

这类斥候的运用，在李成梁手上堪称发挥到了极致，而墩台哨兵也因为常常连夜行军侦察得了一个别名，这个别名为后世所熟知，称之为“夜不收”。

果然三人在军营里只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位全身着甲的斥候精锐便是快步从门外跑来。

虽说是斥候，那人身上的装备却是堪称顶级，不仅是全身穿戴甲胄，头盔、护手、面甲样样俱全。

武器更是多样，腰刀、马刀、铁骨朵，火铳虽然没带在身上，但李旦在其腰间看见了一个装火药的火药囊。

果然斥候才是整个辽东军里最精锐的存在。

那人拱手一礼，正声禀报道：“禀副帅，卑职于海城一带发现了建州女真探子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