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年啦(上)(1/1)
寒假伊始,我相信全中国的小孩都在盼着过年了。那么期待过年,因一家可以团圆。
父亲来信说小年前回来,不确定具体日期。临近小年,那种渴望的心情,让我深夜在床上辗转难眠,让我清早在公路上翘首以盼,让我度日如年。
我开心地撕下一页又一页的日历,想着一下子将剩下的页数全部撕完,是不是就提前过年了?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夜地过。我坐在时间的河边,两手托腮,怔怔地盯着缓慢的流水。
父亲回来啦!我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所有的伙伴,他们有的和我一样喜笑盈盈,有的则落寞地疑问,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自会有人安慰道,肯定快了,要过年了呀。
大年前的小年,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小团圆。这天,忙碌也是幸福的。
腊月二十四,除尘扫房子。父母亲穿上耐脏的蓝布大褂,把鸡毛掸子扎在竹竿的一端,将老屋高处的积灰蛛网一扫而光。我和哥哥拿着抹布,把柜台桌椅擦得一干二净。一家人各司其职,老屋焕然一新。
我们一家坐车去到十里外的丁集,集市里的年味感染着往来不绝的人群。父母亲置办了很多年货,我和哥哥的双手也拎满了大小包裹。我和哥哥还顺便剃了个头,新年至,人亦要辞旧迎新。
回到家,父亲便开始书写门对和“福”字。他在方桌上铺好买来的红纸,手执毛笔,蘸饱墨水后,显然已有腹稿,只见他屏息凝神间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上联:春回大地百花吐艳。下联: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万事如意。
“怎样?”父亲看我看得目不转睛。
“好字!”我不假思索,半数的字我都认识。
“哈哈哈!”我俩异口同声笑了起来。
贴春联的浆糊是用面粉兑水在锅里煮出来的,状若稀饭。“福”字是倒着贴的,听说古时候有个大户人家的文盲家丁在给主人家贴“福”字时,把它给贴倒了。于是,过往的路人都说“福倒了”、“福倒了”。主人家一听,乐了,福到了。于是,倒贴“福”字的习俗流传至今。
晚饭时,父亲在灶台上放置了一尊香炉,点燃了两支蜡烛。他双手捧着三炷清香,嘴上念念有词。我竖耳倾听,是对灶王爷的感谢和祈求来年五谷丰登的祷告。这样的父亲有点让我陌生,他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呢?奇怪的是,我对父亲的印象反而真实了一分。
时间的流速陡然加快,已然是年三十了。
天还没亮,我和哥哥便被母亲催促着穿衣起床。衣服是崭新的,这差不多是一年中唯一的新衣了。通常情况下,我的衣服都是哥哥穿过的,哥哥的衣服有的是家里大人们小时候的,有的是亲戚邻居送的。
穿别人的旧衣服,哪怕是哥哥的,我也感到委屈。这种心情想必小时候的小叔最能体会。他是五个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的,新衣服要从大伯穿起,传到父亲、三叔,可能还有大姑,最后再临到他,那该多憋屈啊。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穿着父兄传下来的衣服,听着一件旧衣服“辉煌”的历史,又一次直面生活的困窘。
一切都会过去的,毕竟过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