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泰缅边境（1/1）
华司远失踪，除了他身边的几个心腹，此事无人知晓，青婷无意中听到他们聚集在书房的谈话。
几个人走后，她偷偷进了书房，就在第一层抽屉里看到了华司远受劫持的相片，鲜血淋漓，奄奄一息，整个人几乎没了生机，平日里矜贵高雅的身姿，如今被摧残得凄惨狼狈。
她见不得他受伤，只觉眼前发黑，双膝一软瘫坐在地，捂着嘴任眼泪滑落流入指缝。
这几天他一直说忙，不见回家，她也没往心里去，竟是出事了。
夜已过半，她找到纵赫，逼问出的结果是，华司远因救自己人而陷入罪犯的陷阱。
而那个罪犯，是亚太地区的犯罪头目，名为左亚坤，本名左云。
听到左云二字，青婷怔愣了许久，这个左云是不是妈妈日记里提到的左云？
经过推敲和纵赫们提供的线索，是的。
华司远被她亲生父亲抓了，生死不明。
如今唯一的营救方法是，找到左亚坤的窝藏点，华司远的手下表示，他们暂时找不到办法，耽搁多一天，华司远就多一分性命之忧。
要怎么联系得上左亚坤是青婷苦恼的问题，而她与左亚坤的关系，目前除了华司远，无人知晓。
这一天，是青婷第一次接触到华司远的黑道势力。
她不得已向那几个心腹交代了她与左亚坤的关系。
经过几人商讨后行动了。
脑袋里回放着临行行纵赫的话：青小姐，你只能一个人前行，想要找到左亚坤，这个过程定要吃苦头的，为了不让他们怀疑，我们不能出手，也不能与你同行。所有的风险和磨难都是未可知的，您确定要去吗？
她已经坐在了偷渡的轮船上。
她必须去。
船舱的货仓里有好几个人，四男两女，青婷靠在最里边，能观察到每一个人的动静。
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出国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干净的身份，所以她不敢睡。
夜里，外面很吵，除了男人的咒骂声，还有男人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凄厉、哀绝、惊恐....
青婷想起纵赫的叮嘱，不好奇、不同情、不管闲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了。
突然货仓闯进一个脸上带伤的男人，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看他的眼睛似乎是看不清路的样子，摔倒后，他绝望慌张的在地上哭喊求救。小男孩应该是晕了，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醒。
青婷善念起，上前问道：“先生，您怎么了？”
男人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拽着青婷的手和衣服说：“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了...人贩子要把我们卖到国外。”
他的声音很明显在发抖。
青婷惊恐的看着他。
货仓里的几个人一听到人贩子在船上也慌了。
来这之前定都会了解过偷渡时会遇到的变故。
人贩子都是团体作案，集体出现。
青婷看着男人怀里的男孩，于心不忍，还没得开口出话，货仓门就被人堵上了，是一个块头很高大的男人，手臂和身体都是深青色的纹身。
一条皮鞭狠狠的抽打在男人身上：“你特么的还真是不省心！”
说完就将男人拎了起来，男人怀中的男孩掉了下来，青婷双手险险的接到了。
将男孩抱在怀中，她也不敢说话，定定的看着那个纹身男人。
男人哭着求他们放过他的儿子，要什么都愿意给，但是纹身男人对他的的话充耳不闻。
他盯了一眼货仓，其他几个人急忙转头，表示没看见。
纹身男冷哼一句：“你们几个是懂行规的。”
再看到青婷时，眼神变得猥琐和贪婪。
“既然你这么有爱心，就一起走吧！”
她一并被带走了。
在船上的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挤着十几个孩子和几个大人。
青婷被扔了进去。
她怀里的男孩被纹身男人抱走了。
当着男孩父亲的面说：“不跑还能活到泰缅边境，现在，看好了！”
话说完，纹身男将男孩举过头顶，屈起膝盖，将男孩横着摔下....
接着就是男孩脊椎断裂的声音....
“不要！”爸爸撕心的喊声响彻整个夜空。
青婷也忍不住惊叫出声，连同整个房间的人都惊喊出声，随即又害怕的噤了声。
每个人都捂着嘴流着泪，绝望的望着这一切。
男人冲上去要跟纹身男拼命，视力本就不好，人还没碰到纹身男，眼睛就被匕首横穿。
又是一阵压抑的惊叫声。
大人和年纪大一点的小孩尚且管得住自己的声音，年纪小一点的，已经被吓得只会哭。
纹身男人作势要抓最左边的小女孩，再来一个杀一儆百。
青婷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内心的恐惧到了极点，但是她能退去哪？退到一群孩子身后？不，她不能。
整个心脏不受控制的在猛然跳动，似乎要将她的恐惧渲染到空气中。
她强忍着泪水，声音颤抖嘶哑说道：“不要....”
她说不出别的话，甚至连声音都不受她控制。
深呼吸后，她再次开口：“我负责哄她不哭闹，我们会安静。”
纹身男冷笑道：“是个懂事的，不过....我不喜欢听别人的话和建议，特别是女人的！”
话刚说完，一巴掌就甩到了青婷脸上，一阵阵晕眩，她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鲜血。
她挨过的耳光不少，但这一巴掌，力道太大，她眼睛都睁不开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她听到纹身男抓过小女孩。
“啪！”
“啪！”
两巴掌过去。
小女孩没了声响。
被纹身男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青婷用力睁开眼时，就看到软绵绵的小女孩躺在她身边。
她伸手过去想抱抱小女孩。
头发却被纹身男揪起：“我要拿她去喂鱼了，怎么？还想救她？那就跟她一起去如何？”
青婷疼得发了狠，因为太过气愤而增了勇气。
“没错，我想救她。你们头儿是谁，左亚坤？”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这一掌也许是因为姿势的问题，轻了一些。
纹身男轻蔑道：“你的嘴不配提坤老大的名字！”
青婷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认识左亚坤，那就好办了。
她说：“左亚坤，原名左云，53岁，海市腾水村人。你最好问一问他，他与兰湘美的女儿还认不认了？ 在他没答复你之前，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我，我听说他既护短又残暴，我要寻父的消息已经在道上传开了，要是在这船上突然消失了，他不会查不到吧？”
纹身男的视线在青婷身上扫了一圈，满眼都是不信她的意思，但他想起坤老大确实提到过，有一个女儿在沛宁。
“你是说，你是坤老大的女儿？”态度有了微微的缓和。
青婷吞咽了一口血腥，松了一口气，坐好后说道：“如假包换，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他，我身上有信物，也有他想知道的信息。”
纹身男蹙眉，想了半晌后转身出去了。
门上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刚刚消失的哭声，又开始有了细微的声音传来，每个人似乎都压抑到了极点，想将胸中的绝望和痛苦发泄。
一个妇女边哭边说：“这位小姐姐，他们是没有人性的，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太恐怖了，几个小时前，因为一个孕妇要分娩，想要找个接生的，他们嫌多事，就直接将孕妇杀了，还把孩子当做高级补品，拿去吃了....”
几个小时前的那一阵吵闹的哭声，原来是这个事。
只在传闻里听到的残忍画面，如今就发生在她身边。
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
而组织这一切的，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样的罪孽，太沉重。
这些人一旦到了目的地，要么被卖做妓女或是训练成他们的同类，要么就是被开膛取器官，而这些孩子，下场会比成年人更惨，他们没有劳动能力，会哭会闹....
青婷不敢往下想。
同样的，华司远在经历什么？
一个小时后，纹身男过来了，这次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
青婷被两人“请”到了他们的休息间。
没有相关的求证问话，只是态度缓和了很多，端茶递水，嘘寒问暖。
但青婷的直觉是，他们还没有信她，只是把她看管起来了而已。
对于刚才的暴行，他们也没有提，没有道歉。
沉默了一阵，两人离开时，青婷说了一句：“不要再乱杀人乱打人了，给他们安全到达目的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泰缅边境，掸邦高原。
天气炎热，阳光刺眼。青婷被带进一间房内，被人拿着类似电子设备的仪器扫了全身。
他们在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安装芯片或是追踪器之类的东西。
确认安全后，再次被押上了一辆吉普车。
行驶十几公里，到达一幢四层高的楼，放眼望去，应该是这里最高的建筑物。
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金三角高原。
没有水，没有电，没有信号，没有国籍。
在船上怄了几天，全身都馊了。
被人带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
终于见到了那个21年来，从未见过面，却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亲人，左云（左亚坤）。
父女见面，没有煽情的冲过去拥抱，没有落泪，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感动。
只有静静的对视。
左亚坤不说话，青婷也不开口。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许久。
左亚坤先开了口：“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
青婷凉凉的回应：“没想到你会不做求证，我还以为你会要做个DNA什么的。”
“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你除了脸型不像我，其他的都长得像我。不去认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妈妈本就不想让人知道你有个这样的爸爸。”
青婷淡淡一笑，心底泛酸，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所以这些年，因为私生女而受的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当做过去，让它烟消云散了。
本以为会得到一些关切，一些忏悔。
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杀人如麻毫无人性可言的犯罪分子，指望他的良心干什么呢？
她开口为船上一同被送到这里的大人和孩子求情。
左亚坤只是淡淡的一眼，淡淡的笑，再是冷冷冰冰的说：“这里是金三角，同情心和善心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也是，看到自己女儿的脸被打得肿成这样，还能如此心平气和，淡定自如的人，又能对那些陌生人有什么怜悯之心呢。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被摔死，孩子的爸爸被刺穿脑袋，什么都做不了。而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是你，我的亲生爸爸。”
“你做这些为了什么？钱吗？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况且，你已经够富有了！还不够吗？你这是造孽，连孩子和孕妇都不放过，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你也是血肉之躯，你也是有妻女有父母，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说得激动，就哭出了声。
她恨他。
左亚坤起身，走到青婷身边，叹了叹气说道：“孩子，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更不指望你能认同我，在二十年前我就回不了头了，如果你是来投靠爸爸的，那爸爸很高兴，定会护你，给你最好的一切，如果你是来阻止爸爸的，很抱歉。”
父女初见，话不投机。
在这之后的一周，青婷都没单独见过左亚坤，只是偶尔会在组织营区远远的看见。
而她来此的目的——华司远，也没见到，也探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问了一个负责在这里种罂粟的女人芬英，她说被抓的人分两个地方，被送到这里的俘虏是来做苦力的，而如果是被贩卖的人，会被送到另一个地方。
而左亚坤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这个据点是毒枭雷雄文的地盘，这里拥有一支成熟的雇佣军队，左亚坤不涉贩毒的条件是要雷雄文护他周全。
所以左亚坤很少会出现在他自己的据点。
难怪龙门的人一直找不到他。
青婷顶着左亚坤女儿的头衔，出入还算自由。
这一天她与芬英一起来到湄赛镇，这里是离据点最近的街市，她支开芬英要去买文胸，偷偷拿了店员放在收银台上的手机，是一台很旧式的手机，就像国内的老人机。
摸索了一下，便发出了一条信息给纵赫，随后删了记录。
将手机放回后，她随便挑了两件文胸，付款时，芬英回来了，还跟着一名持枪的男人。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个男人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贵气，即便是他穿得像个坏坏的雇佣兵。
芬英说：“阿婷，这是雷哥的手下阿文。”
芬英正要介绍青婷给阿文认识时，阿文直接说：“我认识她，左亚坤的女儿啊，第一天来时，我就见过。你好！”
青婷礼貌一笑：“你好。”
阿文扫了一眼店内，再看一眼青婷手上提的东西说：“买内衣啊？粉色，黄色，挺好看的。”
一句话一出，青婷脸就红了。
但不想跟他纠缠太多，就拉上芬英要走。
阿文一直跟着她们，青婷不解。
“你怎么一直跟着我们啊？”
“你爸爸特地叫雷哥派了个人来保护你 ，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青婷不喜欢被人这么跟着，拖着一条尾巴也不好办事。
回到据点后，芬英去干活了，青婷觉得无事可做，便想从阿文口中套点有用的信息。
两人沿着罂粟园区转悠。
青婷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文看了一眼青婷，漫不经心的说：“被你爸拐来的，那时候年纪还很小，六七岁吧，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青婷震惊的看着阿文，内疚感陡然增多。
“抱歉，我不知道....”
阿文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继续问：“你还记得你是哪里人吗？”
“沛宁吧，来这里差不多二十年了，在地狱里打滚了几次，唯一仅存的记忆就是沛宁二字，还有....”
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映像模糊的小女孩追着车跑，嘴里一遍一遍喊着：关明允——。
青婷看到他眼中的平静，似乎早已被训服，接纳了这里。
“我带你回沛宁吧？”
阿文看着一大片的罂粟沉默，半晌后说：“你可以出入自如，而我只不过是这囚牢中的一员，逃出去再被抓回来，又是一次酷刑，残忍到你几乎会忘记你自己是谁。”
所以他逃过，但没成功。
青婷想起了华司远，听纵赫他们分析，他被抓到定不会被处决，而是被关押，拿来威胁龙门或是跟龙门谈条件。
那会被关在哪呢？
“你们这里，如果是重要的人物，一般会被关在哪里？”
“重要的人物？比如说？”
“比如说你们的死对头或者是我爸爸的宿敌，对方的高层领导人员。”
阿文听后警惕的眼神看向她：“你问来做什么？”
青婷毫无波澜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这里的防守和武器都很落后，连一个像样的牢房都没有，如果是重量级的人物，关在这里怕是关不住吧？”
阿文轻笑：“这你就错了，这里虽落后，但能进这里的军队不多，一般很少有国家的军队会管这一带，因为光是找到这里都很困难，这里经纬度特异，信号极差。如果像你所说的重要人物，一般会被拿去做试验，做完试验后就会被放回这里，像我一样做劳役。”
“做试验？什么试验？”
青婷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日本的那种生化人体实验。
心中漏了几拍。
阿文说：“克隆人，克隆出一个和母体一模一样的人，然后以子体取代母体，听他们指挥重回母体原来的领域。”
青婷惊恐之色难掩。
阿文随后笑了：“这就把你吓到了，不是每一个试验都能成功的，像我就被拿去研究过，不过好像没成功，然后就被丢了回来。”
“啊？”
“为什么你也被拿去研究？”
难道他也是什么重要人物？
阿文摇头：“可能是因为我力气大，扛揍吧，多来几个这样的兵，以一挡百，省钱省力。”
这么说，阿文的武力值是很高的了，青婷有一瞬间的挫败，连他都逃不出这里吗。
青婷再次说道：“阿文，相信我，我会带你回沛宁的。”
阿文笑得温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啊，说不定我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继承人，到时候把财产分你一半。”
青婷笑得明媚：“财产就不用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那我以身相许。”
一句玩笑话被他说得认真，青婷不认同的嘴角下垂说那还是分财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