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进忠的心思(1/1)
就在张维贤、扬涟等人向着乾清宫走来的同时,李进忠也躬着身子来到了李选侍的身后。
“客氏走了?”
李选侍看着手中的题本,头也不回的问道。
李进忠:“走了,奴婢一直在边上盯着,她并未与殿下有过交流!”
李选侍又问:“太子吃了多少?”
“只吃了几勺莲子粥!”
“到底是几勺?”
李选侍眉头一拧,说着将手中的题本扔在了桌案上,摔出了轻微的响动,似乎对李进忠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有些不满。
李进忠面露惶恐,赶忙压低了声音:“只有四勺。”
“怎的这么少?”李选侍神色一动:“莫非太子真的身体不适?”
李进忠心思急转,轻声道:“回选侍的话,太子方才哭泣,奴婢好像听到殿下对王安说什么,之前失去了母妃,而今父皇又离他而去,心中甚是孤苦,故而茶饭不思。”
“什么?他真是这般说的?”
听到李进忠提及朱由校的母妃,李选侍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
朱由校的母亲王才人,因为性格懦弱,在东宫之时,就一直被恃宠而骄的李选侍骑在头上欺负,因而无论是朱由校还是王才人,都对她惧怕不已。
原本有太子妃郭氏压着,李选侍也不敢太过分,可是后来郭氏病死,李选侍就开始变本加厉起来,于去年,将王才人殴打凌辱致死。
可是李选侍非但没有因此受到处罚,反而还获得了朱由校与朱由检的抚养权,让她捞足了政治资本。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选侍才膨胀了,在她看来,朱常洛与朱由校父子,都是软骨头,已经完全被她拿捏到了手里,不敢违抗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李选侍敢于扣押朱由校的原因。
可是如今朱由校在这乾清宫里,竟然提起了他的母妃,这不禁让李选侍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丝毫没有怀疑李进忠此话是否属实。
一旁的李进忠也异常敏锐的注意到了李选侍的异常,赶忙低下头去。
魏忠贤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假话呢?因为他在赌,他赌李选侍不敢把朱由校怎么样。
自己赌赢了,那么就可以直接改换门庭,投靠太子。
如果赌输了,李选侍真的将朱由校悄无声息的弄死,那么结果也不会太差,因为她手下还有一个五皇子朱由检。
在魏忠贤看来,这场赌局,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损失什么,所差的无非就是多等几年,自己再重新巴结另一个皇子罢了。
“选侍,不好了.....!”
就在李选侍心中起伏不定之际,守在门外的一名内侍面色焦急的跑了进来。
李选侍闻言,脸色当即就冷了下去:“发生了何事?竟敢大声喧哗。”
那内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选侍,英国公他们不顾阻拦,执意硬闯乾清宫,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李选侍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厉声道:“一群废物,为何连几个老家伙都拦不住?”
那内侍颤声道:“选.....选侍明鉴,英国公说他有先帝遗诏,可随时调兵入宫护卫,奴婢们不敢拦.....”
为了活命,那内侍情急之下,赶忙编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谎话。
他也在赌,他赌李选侍不敢与英国公询问遗诏之事,一旦李选侍开口问了,那就承认了英国公拥有遗诏之事。
要知道此时的英国公已经与那帮大臣走到了一起,凭他们的手段,造一份遗诏出来并不难。
万一张维贤拿出一份处死李选侍的遗诏,那她死还是不死?
果然,一听到“遗诏”二字,李选侍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也曾想弄一份假的遗诏出来,可是在朱常洛驾崩之前,将印绶交给了王安,她拿不到,自然也就无法造假。
眼下张维贤他们之所以敢气势汹汹的硬闯乾清宫,恐怕就是靠着这个底气。
这时,一旁的李进忠说话了:“选侍,眼下能够拦住英国公他们的,也只有您了!”
李选侍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走,出去看看!”
说着,李选侍起身向着宫外走去,李进忠与那名内侍也快步跟了上去。
行走之际,李进忠抬起头悄悄看了李选侍的后背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很快,李选侍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宫门口,恰巧此时,张维贤、扬涟等人也来到此处。
双方碰面,张维贤负手而立,扬涟等人则是象征性的向着李选侍拱了拱手。
见众人对自己如此无礼,李选侍心中虽怒,却也不敢发作。
李选侍看向张维贤凝声问道:“英国公半夜闯宫,是为何意?”
一开口,一顶大冒子便扣了上去,双方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维贤却是面色如常,起手向着长陵方向拱手一礼,朗声道:
“家祖蒙成祖皇帝恩重,授予英国公一爵,兼掌京营,时刻护卫京师与皇族安危,而今先帝崩殂新帝未立,为免宵小作乱,我英国公府有权入宫,何来闯宫一说?”
张维贤此话说的也非常直白,你给我扣帽子,也别怪老夫以势压人。
李选侍闻言,顿时气急,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成祖皇帝都没了都快两百多年了,鬼知道到底有没有授予英国公一脉这个权利。
此刻的她,面对张维贤,还真是没有半点儿脾气。
见李选侍的嚣张气焰被压了下去,一旁的刘一燝向着她拱了拱手。
“选侍,我等今日前来,是为哭临先帝,以全君臣之礼,并无他意。”
见刘一燝一脸平和的模样,李选侍微微点了点头。
“予虽为女流,却也识得礼数,诸公且随予来!”
随即,李选侍在前,引着众人来到了朱常洛的灵前。
“陛下~!”
众人一到灵前,便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众人当中,尤以扬涟哭的最为伤心,想他之前,还是一个小小户科给事中的时候,便直言上疏弹劾崔文升,要求郑贵妃移宫。
可朱常洛,非但没有惩处扬涟,反而还直接采纳了他的谏言,并对他委以托孤重任。
朱常洛的这份信任与看重,让仕途不顺的扬涟感动莫名,决意誓死报效,而今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天子,就这么走了,扬涟自然是伤心不已。
哭罢,扬涟率先起身,看向李选侍,沉声道:“先帝临终有言,立太子为帝,而今先帝崩殂,国不可一日无君,劳烦选侍将太子请来,好与诸公商议登基一事。”
李选侍眉头一皱,“先帝曾言,封本宫为后,要本宫照看太子,待此事定后,再行商议登基一事亦不迟。”
扬涟当即说道:“选侍此时既不是太后、亦非太妃,何故以宫自称?自古以来,选侍可曾见过哪一朝的事情,有比登基还大者?”
“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焉敢如此无礼?”
面对扬涟的质问,李选侍被气的脸色煞白,浑身也是颤抖不止。
就在扬涟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一旁的刘一燝伸出手扯了扯扬涟的衣袖,扬涟见状只得作罢。
刘一燝随即上前,和声道:“选侍,老夫也曾听到先帝说过,准备封您为后!”
“刘先生,您.....?”
一旁的扬涟,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刘一燝。
张维贤与左光斗也不由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