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衣女子,男魂女身(1/1)
忽而,记忆再次转变,她看见这小孩飞快的奔跑,不知跑了多久他才停下来。
小孩也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只觉得他的嗓子眼冒出些甜味,才敢慢慢停下来。
看着这块硬邦邦的馍馍,他默默拐进一个不知名的巷角,大快朵颐着,吃到一半,忽然发现有人在巷角的围墙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小孩没有停下咀嚼的动作,并且加快了吞咽的速度,确认嘴巴里的馍馍全部吞完后,又准备再咬下一口,却听这人和他说:别吃已经掉在地上的脏馍馍。
他没理会,咬了一口馍馍,吞下,确定饥饿感消失了大半这才开口道:“脏了!也是可以吃的!”
他回头,看着巷尾处从围墙上跃下来的女子。
一身红衣,染着血气,眉眼间带着几许肃杀,脊骨笔直,冷漠骄矜,却又肯放低姿态向他走来。
他手中的馍馍被面前这人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头抢去,她蹲下下身来,举起这块从放进锅炉被烤制好到现在已经不知隔了多久的褐色馍馍,带着几分孤寂之意,慢慢开口道:“燎望山的景色很美,可这小巷的寒冷,自太阳落山后开始,拂晓时分才终尽。要不,你做我的信徒吧?”
他盯着她手中的馍馍,囔囔问道:“信徒?是什么?”
他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他只知道他忍受着寒冷,饥饿,挨着他人的打,受着他人的骂,活在整个燎水镇的最下层,每天一睁眼所要面临的是找不到食物的生存挑战,永远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莫名危险。
可能随时随地,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易的弄死他,大概也没有人对一个小乞丐有哪怕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那红衣女子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回答了他的问题:“信徒,大概就是,让你不再生存于你心中所想的境地。”
“我让你衣食无忧,不再挨饿受冻,即便死后,也有人为你收敛尸骨。”
他看着她,吞了一口唾沫,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坚定而又直白的说道:“我没读过书,听不懂这话!”
……
他们彼此之间,的确存在了某一瞬的沉默。
红衣女子垂下眼眸,眉宇间的肃杀消减了几分,解释道:“有饭可吃!有床可睡!有人欺负你就和我说,我来收拾他,可好?”
她眼神中带着笃定之意,似是觉得,他应当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他却没回答她的询问,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不要你收拾他,我要你教我如何自己收拾他!”
女子平视着他,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不过……那就不是信徒了!”
她起身将那馍馍又送回了他的手里,随后伸出另一只手,示意他牵手。
小孩接过馍馍道:“那是什么?”
红衣女子晃了晃自己的手,示意自己等着他的手,然后继续道:“学生……哦!对,你们这里叫徒弟,你是我的徒弟!明白了吗?”
他仰头看了面前这位女子一眼,右手小手在心口里侧衣服擦了又擦,女子看着他的动作也不急,手也没收回去,就那样慢慢的等着他擦完。
他的手,去年冬日挨冻生了冻疮,留下了些可怖的疤痕。
虽然疤痕无法被擦干净,但他看着明显变得白净了些的手,这才停下,伸手放入了面前这人的手心中。
红衣女子牵着他,不紧不慢的带他走出了这条暗淡无光又寒冷潮湿的小巷。
“小孩,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是什么?”
红衣女子低下了自己的头,看着他道:“不出意外的话,你也应该不识字吧!?”
小孩点了点头,“是的。”
红衣女子喃喃道:“白纸也好!”
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洛雨劈的视线之中。
……
至此,洛雨劈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娃娃看起来面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还有这红衣女子,虽看不清她的面容,想来应该是和她一样之人,跨越时间和空间,最终来到了这里。
这梦境莫不是给她的提示?
让她去寻找这人,然后踏上回家的路 。
洛雨劈心下思虑万千,她想回家,但也不想回家。
她是和天道签了生死合同才来到这里生活,若是她可以回去,只怕在家中待着不到半个小时就无故暴毙。
她没有必要拿着昭芽赋予她的第二次生命去换一张半小时回家体验卡。
回去一次只活半小时,这样对昭芽不公平,更显得自己有些愚蠢。
“天道!?又是你搞的鬼吗?”
洛雨劈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疲累之感,有些丧失理智地吼道:“你到底在布些什么局?”
“已经死过一次的灵魂到底对你有什么用呢?”
“八百八十八年前我死的时候,你干嘛不拿去用?”
“而今迈步从头越,开始找上我,开始明示我自我奉献?又安排起我这还没过几天好日子的孤魂野鬼来了?”
洛雨劈此刻只想骂人,但比骂人更紧迫的是,压在心底的无数疑问。
只是在梦里,她什么解答也寻不到。
——
无尽半岛,北部。
枫林绿洲,仙湖。
徐骞然一袭红衣站在湖边,看着水中倒映出来的模样,微微发愣。
他顶着这张脸活了太多年,已经记不清自己原本的面容,摸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我最后等到了你!”
他就是一辈子顶着这张桃花妖精的脸和身体,也是无碍的,当女子当男子都无所谓。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对镜自怜的一面?!”
徐骞然淡淡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李煜身穿紫色法衣,从树后走了出来,抱肘而立,打趣道:“比如,你的桃花斋最近多了一位小侍女。”
徐骞然目光凌厉,也不接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没在他眼中看到半分言外之意,沉声道:“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
李煜无所谓地说:“你这位侍女,有些意思。”
“三年前,你说要闭关,然后我们俩就没再见过面,她入斋不过一个时辰,青止就传出消息,说你要见我。”
“我自是好奇,就命青山就去查了她的来处。”
他说着,将一沓信封递给了他,徐骞然接过,拆开了其中一封,看得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