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鬼王嬴政（1/1）
他看见了！
他全看见了！
看得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
看得心惊肉跳，看得毛骨悚然。
那是人呀。
活生生的人呀。
三个头上无发之人，颈部被铁链束缚着，像是被拴住的狗，任凭如何挣扎，也难以摆脱铁链的束缚。
血雨无情地打在他们的身上，打得他们皮开肉绽，打得他们惨叫连连。
那可是如炼油一般滚烫的血水，顽石都难以经受，又何况是肉身。
不对！
窦宝恍然想起，迷离境中没有人，有的也仅仅是人形。
可是，既有人形，不依旧是人么。
寺庙——
和尚！
窦宝又想起李斯的话来。
李斯说，迷离境如同阳世，也有寺庙，也有和尚。
只不过——
和尚都是恶和尚。
如果此处真是一座庙宇的话，那么在血雨中受苦的无发之人——
会是李斯口中的恶和尚么？
……
“大王……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三个和尚，齐声告饶。
“大王？……”
窦宝不解，难道他们是管空中那两个面目凶恶的大鬼叫大王？
事实并非如此，大王不在空中，而在后殿当中。
大王凶狠的话语从后殿传出之后，传到在前殿躲避血雨的窦宝耳中。
那位不知是何面目的大王，口气怪凶的，他先是破口大骂，骂那些受苦之人办事不力，狗都不如。
然后，嚣张地大笑。
笑声中夹杂豪言壮语。
尽管霹雳惊鸿，震耳欲聋。
但那个大王的豪言壮语，仍旧叫窦宝听了个一字不落。
在那番豪言壮语中，有“一统天下”，“战无不胜”这类磅礴之语；亦有“杀尽天下儒生”，“修建万里长城”这类不知所谓之言。
窦宝尽管听得清楚，却以为那位大王由于神志不清，才会语无伦次，所言都是大话空话，还有疯话。
陡然间，雷声停歇，再无闪电。
紧跟着，黑暗消散，重现光明。
血雨腥风，化为乌有。
总算躲过一劫，宝少爷暗自庆幸。
也只是眨眼光景，地面恢复干燥，大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出去。
那三个时才被血雨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和尚，这当儿已经停下了嘶嚎，像是三条破烂不堪的麻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微声呻吟。
若不是宝少爷的耳力不俗，听够听见他们微弱蚊蝇的呻吟声，还当他们已经死透了。
宝少爷绕过那三条“破麻袋”，径直走向后殿。
他心底虽尚存惧意，却因为经历过太多恐怖，所以对恐惧不那么在乎了。
他倒要亲眼看看，大王到底是个什么长相。
是头上长角？还是眼如铜铃？又或是鼻似象拔，有着血盆大口。
也许还长着六只耳朵哩。
那样，不就是一只六耳猕猴么。
不怕不怕，我是孙悟空，专打六耳猕猴。
宝少爷自己把自己给都乐了。
“大胆！”
一声怒喝，吓了宝少爷一跳。
“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又是一声怒喝。
宝少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次没跳。
让跪偏不跪！
宝少爷膝下有黄金，才不随便给人下跪。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呀？咋这么凶呢？
抬眼往上观，只见宝座之上，高坐一人。
那宝座本来就搭在高处，且那个人的身材又很高大，因此想要完整看清他的容貌，就要把脖子仰得高高的才行。
看清楚了。
大王一袭黑袍，再无它色。
只可惜，黑袍已经糟烂，失去了原有的庄严。
大王头戴冕旒，是那种有珠子的高冠。
这是只有帝王才有资格佩戴的名器。
如此看来，他真的是王。
同样可惜的时，宝冠上的玉珠已经掉落了很多。残破的宝冠无法遮蔽大王的“龙颜”。
帝王是龙，脸不叫脸，叫龙颜。
手是不是叫龙爪？脚是不是叫龙足？那玩意儿是不是叫龙鸡？
这些都是窦宝一直想要知道的。帝王之躯，要是什么都带个龙字的话，那么排泄肠道秽物之处，一定就是龙眼了。
呸！往后再不吃桂元了。桂元又名龙眼。恶心！
窦宝盯着“龙颜”看了半晌，心中感叹，这位大王的龙颜残缺不缺，不应该再叫龙颜，而应该叫烂肉面。
想到烂肉面，居然馋了。要是这当儿能热热乎乎吃上一碗，可真是太舒服了。
的确，大王的脸已经不是一张完整的脸。
半边尚有皮肉、胡须。
而另外半边，却已经溃烂成白骨。失去眼睑的眼珠子，显得格外突兀；骨碌一动，更显得异常可怖。
如此一副“尊容”，称他鬼王，比称他大王更恰当。
“好臭！臭死人了，什么味儿呀……”
窦宝紧紧地捏住鼻子，尽量不叫臭气侵袭到鼻腔之中。却忘了五官是相通的，鼻子捏的再紧也没用。
此处的臭，像极了三伏天暴晒下的臭鱼烂虾散发出的剧烈恶臭气味。腐臭、腥臭、恶臭，混杂在一起，叫人忍不住作呕。
“哼！我闻了千年都不嫌臭，你只是闻了一下就嫌臭，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以后妄想能成大事！”
鬼王口出轻蔑之言。
宝少爷最不服有人跟自己叫板。立时松开手，张开鼻孔，用力一吸。
本想做个样子给高高在上的鬼王看看，结果丢人现眼，掐着嗓子干呕了起来。
“哼哼哼……”鬼王被固执小后生逗得乐了，“说你不行，你偏不服。你去那边抓点香灰塞进鼻孔。”
窦宝倒是听话，在一旁的石炉当中，抓起一把香灰，像是闻鼻烟似的，吸了一些到鼻孔中。
非但没有感觉不适，反倒立时感觉神清气爽。再闻，已经感觉不到臭气的存在。
这是好东西，带一些在身上，回头再遇到常大哥，或是朱二哥，分给他俩一些。
于是，抓了两大把，将荷包塞得鼓鼓囊囊。
“谢大王赐小民良方。”
窦宝假模假式地向着高高在上的鬼王躬一躬身。其实心中根本没把鬼王当根葱。
“你这娃娃身上居然有人味儿？”鬼王语出激动。
窦宝心里高兴，向上回复：“倒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儿。”
“唉——”鬼王哀叹，“多少年没有闻到人味儿了。”语气分明和善了一些。
窦宝听出味道，于是想要跟鬼王套套近乎。
躬身上前：“小民窦宝，想请教大王的尊号。”
“大胆！”鬼王大怒，“你难道不知在阳世贸问天子尊号者，诛九族么？！”
“可这里不是阳世。”窦宝大胆冲撞。
“你！”鬼王居然无力反驳。
良久，怨叹道：“此处不是阳世，寡人又是谁人的王。”
说罢，苦笑。
笑罢，又道：“我不肯认命，可老天非要我认命。什么时候我彻底认命，什么时候我才能离开这里。可是……”
分明无限苦恼。
“昔日寡人扫平六合，一统江山！天大地大，寡人最大！叫寡人服输认命，寡人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
陡然一指窦宝的面门，“你说，叫寡人如何甘心情愿？！”
“难道你是……”
窦宝已经猜出鬼王是谁来了。
“寡人乃是始皇帝——嬴政！”
窦宝一听，不惊反喜。
忍不住大叫：“老嬴，我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