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意娘(1/1)
“死鬼,装不认识人家。真缺德……”
那分明是个半老徐娘,浓妆艳抹,体态丰满,倒也配得上美妇二字。
人虽成熟了些,嗓音却似少女,与媚紫的声音几乎一般无二。也难怪窦宝认为院中之人会是媚紫。
窦宝不傻,明白自己着了道儿。
这名堂唤作“仙人跳”,先利用美色引诱个登徒浪子上门,待好事做到一半之时,必有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粗野汉子破门而入。
人赃并获,登徒子百口莫辩,要么舍得拿银子出来买个囫囵身子;要么挨顿羞辱加胖揍,即使闹到官衙,衙门口也向着骗子一伙,不但讨不到任何便宜,还要被衙门多坑一份儿。
末了一准儿耷拉着瞭子咧着嘴,唉声叹气认倒霉。
窦宝又觉好气又觉好笑,气自己眼浊心瞎,竟也会上了贼船招了算计。这就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
笑这些下三滥把他当成雏儿,竟不晓得宝少爷早就见惯了这些不入流的门道,早已修炼成为老师傅。
哼!想玩小爷儿,瞎了你们的狗眼!
“大姐,”窦宝朝那美妇躬一躬身,“小弟走错了门,全是一场误会,还请大姐多多包涵。”
“唷——”美妇朝他抛个媚眼儿,“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呀。来,快随我到屋里坐坐去,我可有好一阵子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后生了……”
说着,上前抓住窦宝的手,硬往屋里拽。
“呜呼呀!好绵软的手呀……”
窦宝只觉着一阵暖流自手掌间顺着胳膊直达心房,叫他说不出的舒服。竟一时不想走了。
又一想,这里可是迷离境,好人难遇,恶人常有,我若真随这个娘们儿进了屋,我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不行!
说什么我也不能跟她进屋!
他要挣脱,那美妇偏不让他挣脱开。
二人就在天井当院打起了太极,一个拼命用力,一个借力化力,几个来回过后,窦宝仍未能挣脱开美妇那只绵软之手。
这才是孙悟空遇见如来佛,想逃出如来的手心——没门!
“小哥,人家对你客气,你怎么着也要多少给人家一点面子吧。听我一句劝,好男不跟女斗,你且随这位如意娘进屋,自有好茶好酒款待你。”
矮冬瓜嘻嘻笑着劝窦宝别做无用之功。
窦宝暗道:“原来这美妇唤作如意娘。倒也是个顺耳的名字。”
矮冬瓜接着又道:“跟了如意娘,包你事事称心如意。我倒是也想跟她好上几天,可她只爱小白脸儿,压根瞧不上我。唉……”竟兀自叹上气了。
窦宝见自己始终无法挣脱,便晓得这位如意娘有些道行,她那双手臂好似两条白蛇,柔软无骨,游刃有余,正所谓金蛇缠丝手,叫人没法走。
既然走不成。罢了!
随她进屋也就是了。
窦宝不再执拗,随着如意娘的脚步进到厅中。
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叫窦宝立时浑身酥软,倍感惬意。
只见厅中摆设讲究,虽无名贵器物,却也典雅别致。
一只铜鹤的长喙当中吐出袅袅青烟,那香气便是源自铜鹤腹中的香料。
落座之后,美妇亲自为窦宝煮茶斟茶。
窦宝受宠若惊,又被美妇的徐娘之姿所打动,已然忘却自己此刻正深陷贼窝当中,他只想与这美妇做些快乐之事,即使掏空了身子也值得。
香茗入口,沁心沁肺,令他神清气爽,连声赞美经如意娘的一双玉手煮出的茶,当为三界当中最具美味之汤水,只怕连玉帝老子喝了都要忍不住叫好。
如意娘听他油嘴滑舌,乐得花枝招展。
矮冬瓜立在门口,嘿嘿傻笑。
如意娘先问了窦宝的姓名,接着又询问窦宝的来历。
窦宝已经神志不清,遂将实话全盘托出。
如意娘听了之后,叹息一声道:“原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呀。”
“可不是么。”窦宝跟着叹息道:“若不是姓吕的缺德,我何至于受这些苦。”
说罢,嘿嘿一笑,用一双迷离色眼在如意娘的身上走了几个来回,“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若不是来到这迷离境,我又怎能遇到娘子这种上品人物呢……”
说话没了分寸,已是凡心大动,再也把持不住了。
“唉……”怎知如意娘又是一叹,“不瞒小官人,奴家的丈夫是个短命鬼,早早地撇下奴家去了,虽然留下这座宅院给奴家栖身,叫奴家不必受风霜之苦,可惜奴家自与那死鬼成亲之后,一直未曾生养,连个绕膝叫娘的也没有,就只有奴家孤零零一人终日里独守空帏,眼泪早已经哭干了。”
这话叫窦宝不免动容,忙好言相劝,叫如意娘一切看开,早晚会有那么一个有缘人偿还她这些年的空帏之苦。
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则更是高兴。时才听如意娘说一直未能生养,如此正合宝少爷的心意。
这就好比一朵名花,虽然时常有人施肥,却始终含苞欲放,而不曾肆意绽放。
花蕊仍旧紧实,清泉水源不枯,自是吸引那些独眼的和尚来此幽谷之境洗头摘花。
见窦宝痴了,如意娘这便又道:“奴家本来是想保全个贞烈身子,给我那死鬼丈夫留个干净家室,故而这许多年里我这院子一个男人也不曾进来过。”
“那他呢?”窦宝指着立在门口傻笑的矮冬瓜,向如意娘问道。
“这个算不得男人,你看他都这么一个矬子身形了,即使有着家当,也是家徒四壁的家当,根本拿不出真格的玩意儿来。”
这话很不入耳,凡是男人听了,只怕都会受不了。然而矮冬瓜却跟没事人一样,依旧傻呵呵地只管傻笑,对于如意娘的挖苦无动于衷。
如意娘又道:“先不管他那家当如何,我也不瞒着小官人。他与我还有一层表亲关系,我是表妹,他是表哥,虽然出了五服,可兄妹的名分仍在,又怎可干出逆伦的勾当。”
窦宝嘻嘻一笑,“话不能这么说。自古表哥爬墙偷会表妹这种事情常有,要不哪来那么多戏词。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处不得先便宜自家人么。娘子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呀……”
这混账越发地口无遮拦,说得这些几乎不叫人话。而他却丝毫不觉可耻,反倒色眼迷离地淫笑不止。
人到了这份上,也就不再有任何理智。换言之,离着倒霉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