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长相思 22 山一程，水一程（1/1）
“殿下，查清楚了，所谓的易命咒并没有那人说的简单。”
紫苑走进来，艳丽的眉眼带着愁绪令人心折。
玖岚点点头，这一点她早发现了。
花了整夜将体内咒力封印到灵海，三分之一的灵力都用于加固封印，只要咒术一日不解，她就无法恢复全盛时期。
这样顽固阴邪的东西怎么会是简单的至亲心头血便能解开。
“继续说。”
“所谓至亲之血不过是个开始，咒术不会被解开反而会让中咒之人逐渐成瘾。最后被咒术操控堕化成魔，失去神智，靠吞噬血亲维生，待至亲尽亡后自身也会溃烂而死。”
说着，紫苑脸上多出几分厌恶：“当真是歹毒无比。”
玖岚倒是很感兴趣：“看来这雨师的咒术果然有独到之处，紫苑你可能想法子收集一些雨师族的残卷来？”
“殿下可是想研究一番？这样也好，以殿下的才智定然能找出破解之法，我这就命人去搜集。”
玖岚无奈道：“你莫要把我想得无所不能似的。”
美人莞尔一笑：“在紫苑心中，殿下就是无所不能的。”
“如今咒术已被封印，我还得露个脸，等将城内之事安排好后，便回五神山。左右战事已经明朗，不需要我等在此了。”
“殿下。”紫苑有些犹豫：“紫苑斗胆问一句，王上知道殿下的身世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五神山不可信了。”
虽然皓翎王对她有恩，可在紫苑心里玖岚才是最重要的，她早已将其视为自己的唯一亲人，如今大仇得报，留在皓翎不过是为了她。
玖岚自然也明白她的担忧，解释道：“只怕父王早就知道我与小夭的身世了。
那些年他待我们姐妹两人如亲生，我母出事后，也没有剥夺我们王姬的身份。我相信他。
这次回五神山也是为了将事情说开以免相互猜疑伤了情分。”
“紫苑明白了。”
无论殿下做什么选择，她都会跟随的。
两人从内院出来，却见相柳站在外面，也不知等了多久。
“有什么事吗？”
相柳看她脸色仍有些苍白，问道：“你没事吧？”
玖岚觉得这小九头妖倒是越来越有人性了，就是招呼打得有些怪。
她温和答道：“并没有大碍。”
相柳却说：“若是咒术无法解除，不如想法子将它移到我身上。”
“嗯？”
少年咬了下腮帮子，抬起头目光坚定：“你也知道我是九头妖，本就有九条命，让给你一条也没什么关系。”
玖岚一怔，没想到他是这样打算的。
她并非木石之心，面对这样真诚的回报心中还是有所感触，叹道：
“当初救你不过举手之劳，没有我你或许也能自己逃出来。当时说留你四百年，已经了清恩情了。你不必再做什么牺牲。”
“我是自愿的！”
玖岚觉得这小妖真是个实诚人，再次拒绝说：“身上的咒我自然会想法子解，你那九命还是自己留着。是九条又不是九百条，可不经折腾。”
走过去拍了拍他比自己尚矮一截的肩膀，手下触感还是瘦削的，怎么就长不胖呢。
“你若真想帮我，就好好修炼，计蒙将军也是妖族出身，我还指望未来自己手下也能有个独当一面的大将。”
相柳咬咬牙，不说话了。
走出院子，好家伙又遇到两个人。
玱玹和阿念。
见到她已无碍，玱玹松了口气。
倒是阿念别别扭扭道：“你要真要我的血，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可以给。”
这傻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玖岚让紫苑将那易命咒真实的情况告诉她，阿念被吓白了脸，躲在玱玹身后。
“竟然是这样。”玱玹拧眉，“这么说此咒无解？”
“那倒不是。”玖岚淡然道，“这世上没有无解的术，只是世人被恐惧吓退了，不敢去面对。”
玱玹唯有苦笑，既然是恶咒，哪里那么容易解呢？不如回五神山，师父或许有办法。
可师父又知不知道玖岚与小夭的身世呢？
等玖岚提出要回五神山时，玱玹稍作迟疑还是答应了，阿念更没有异议。
经历一次生死危机，她着实有被吓到，只想赶紧回去找父王母妃求安慰。
想到皓翎王，皓翎王的消息便来了。
下午，五神山给玖岚的犒封书终于到丰云城，计蒙也跟来了。
使者含笑读完，又将那匹神驹风奴与弓亲自交到玖岚手中。
“恭喜王姬，不现在应该是骁勇将军了，倒也不负我们同袍之谊。”计蒙朗笑道。
大家脸上都很开心，如今见到玖岚没有事，昨天的阴霾也慢慢散去。
玖岚也笑着寒暄，心里生出点无奈。
这个骁勇的封号未免有些怪。
看来五神山那位又忍不住促狭了一次。
阿念撅起嘴巴跺脚：“父王偏心。”
她之前想坐一下风奴都被拒绝了，如今却将它送给了玖岚。
玖岚轻抚着风奴的鬃毛，后者似乎还记得她，亲昵地低头蹭她的鬓发。
她笑着对小姑娘道：“阿念还没有风奴的腿高呢，父王不许你骑只怕也是担心你摔了。”
这匹神驹与凡马和寻常天马不同，据说有麒麟血脉，寿命悠长，曾陪皓翎王征战数百年。
身体也格外高大，颈下生有鳞片，眼瞳呈绀青色。
玖岚小时候和阿念一样，也很向往它。
有段时间时常去马场眼馋地抚摸。
风奴性烈，力气极大，连一些马仆都怕它发脾气。
可面对玖岚时却很温顺，低头吃着灵草任由还是小不点的玖岚在它身上摸来摸去，还扯它的尾巴。
玖岚觉得这是她经常给它喂灵果培养出的深刻友谊。
皓翎王见这两个相处融洽，笑着许诺等她长大会骑马了，就将风奴送给她。
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
…………
七日之后，玖岚将城中事务处理好，未尽之事托付给计蒙与钟离猷，自己便带着紫苑，相柳与玱玹他们一道踏上返回五神山的路途。
途中，玖岚遵循她的承诺，让阿念坐在风奴背上，也幸好风奴不排斥这丫头。
玱玹还有些担心，玖岚表示自己会跟在旁边看着。
阿念快活极了，俯身抱住风奴的脖子，将脸贴在它看着就很舒服的鬃毛上。
风奴的鬃毛不像一般马的粗硬，反而洁白柔软。
“就像朏朏，我过去摸过它，好软，我想养，可母妃不许。”
“我或许能送你一只，顺便帮你说服那位静安王妃。”
阿念闻言，眼睛亮晶晶看过来：“你不骗我？”
玖岚点点头。
小姑娘本性不坏，就是骄纵了些。
她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妹妹。
阿念咧开嘴，旋即意识到这样太明显了赶紧收敛住。
哼了一声骄矜道：“看在你救了我还愿意送我朏朏的份上，咱们和解了。我以后不会找你麻烦的，也希望你不要主动欺负到我和我母妃头上。”
“可以。”
兜兜转转两个月才到五神山下。
路上一行人很低调，连阿念也不再咋咋呼呼，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路过的山脉，玖岚都会前去探寻。
紫苑问她是不是要找什么，她取出一幅卷轴，上面有自己画的植物与灵兽，旁边还用简单的笔法勾勒出山体走势。
下方用简单几行文字记录。
最后一页记载着：“南山一东四百里，曰洵山，山阳多金，山阴产玉，山中植被森郁，鸟兽相得。洵水出焉，南注渝泽，其中有茈螺，血吸虫寄生，不可食，食之生腹蛊。”
“何为血吸虫？莫非也是一种蛊虫吗？”
紫苑知道洵山就是他们途经的一座山，原来玖岚是将它的信息记录下来了。可记载中还是有东西不明白。
玖岚解释道：“这是生灵身上寄生虫的一种。
所谓寄生虫许多是肉眼不可查，这种虫类无法独自生存只好寻找宿主寄生在他们体内吸取宿主的养分。
类似你的蛊虫，不过这些寄生物是不可控的，大部分会导致宿主死亡，且医师无法察觉。它们游走在五脏和血肉间导致疼痛与身体异样，一旦入脑便会无药可医。
血吸虫原本寄生在洵水中那些紫色螺贝里，生水中也有少许其它虫卵，等两岸人食用未烹饪至熟的病螺或者喝生水便会感染。”
“大家都是喝生水。”听玖岚说，紫苑觉得皮肤发麻。
“所以我在丰云城才要下令让人们都将水煮沸了饮用，如此水中异物都会被烫死。”
“原来如此，殿下知识广博非我等所能及。”
玖岚淡然一笑，她生而知之，脑海中一切似乎早已在那。有时也会好奇，在成为玖岚之前，她又是谁？
微摇头，散去纷乱思绪，她继续道：
“洵山下有不少人都感染了虫病，腹部鼓胀四肢显瘦，其状甚是可怖。
我扮做巫女接近他们，施法展露了些奇观，再告诉他们这虫病乃是过路妖兽死在洵水中尸体污染水源导致。
血吸虫微小，凡人肉眼难见，直接告诉他们只怕他们不信，因此只能换个说法。
再言明这被污染的水饮用时只能通过煮沸来驱逐尸气，水中紫螺吞噬尸体有毒，不可食用。希望这样能帮他们避免再感染。”
“殿下心善。”
玖岚谦虚道：“我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凡人尚且愚昧，不通药理。
我计划回五神山秉明父王召天下医师共同编写出本医书来，随后公布于天下，派人去各地宣读，好让人人都能有些自保的意识。”
更好的法子是让人人都能识字，使户户有书。
怎么才能做到呢？竹简厚重，布帛价贵，动物之皮更是不便，或许有更好的东西，轻薄白皙，天生适合承载文字。
那是什么？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是纸。
取树皮，碎布，麻草，竹等搅碎沤烂，打成浆糊，以特殊器具捞出晒干。
书可以印刷。
有了纸就有了印刷，用一块块模板或者金石篆刻成字，将字组成文章，蘸好墨便能印在纸上。
大荒的文字过于复杂，各族之间还用不同的符号做记录，或许可以改进成更简洁的方块字，方便镌刻，也更容易学习。
她日后成就大业该统一文字，度量之数也该统一……
玖岚仿佛被打开了新的门，越想越多。
过去忙着修炼，倒是没心思顾及这些。
紫苑见她出神，还担心是不是体内咒术又出问题了，轻声唤她。
玖岚反应过来，意味深长道：“无事，只是觉得我们日后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