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上谈心（1/1）
付小云开始酝酿一场暴风雨了，但是林耀丝毫没有注意，他接着说：“还有，你昨天说话带着颤音的。你胆多大啊，在山贼窝里都是又砸又骂的，能让你害怕，那看来至少情况要比在山贼窝里遇到的紧急。还有啊，这么大个驿站，你在三楼，我在你楼下，我没有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也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那就证明你屋里的人是从窗户进来的。现在天气这么冷，大家都关着窗户，何况你还在三楼，就是能进来贼人也就是一两个，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总不能强盗排队进你的窗户啊。但是呢，人多靠蛮力，人少就一定要有兵器了。所以我怕一个人打不过，就去楼下把他俩叫起来喽！”林耀这边骄傲的看向付小云，满脸都写着：看我多聪明，快表扬表扬我！付小云的脸色却暗到极点，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就听付小云咬着后槽牙，狠狠的说：“我话多，蛮横，比山贼还吓人是吧！”“咦？！”林耀终于发现付小云神色不对，小声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那也不是我这段话想表达的重点啊！你是误解我的意思啦。”说完转身就要往门口跑。说时迟那时快，付小云一个飞扑把林耀压住，就听的车厢里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付小云那高八度的河东狮吼：“龙辰，你完了！”然后车厢就伴随着付小云的咆哮，剧烈的晃动起来。车厢外两个驾车的伙计，默默地把车门关上了。林耀在车厢里拼命爬到门边正要拉门，付小云大吼：“谁放他走，我让我爹马上辞退他。”两个伙计咬咬牙，一个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铁锁，另一个麻利的把车厢门锁住，就听林耀在里面边跳边叫，付小云追着他连掐带咬，两个伙计边驾车边想：年轻真好！
日头西垂，一行人来到了口岸。事先联系联系好的快船已经泊在岸边，伙计们搬完行李，付小云和林耀才从马车里下来。付小云是面上一片喜色，走起路来脚步都格外轻松。林耀低着头跟在后面，时不时的用袖子遮一遮脸。不出意外，林耀的脸上又多了一个黑眼圈，现在看起来他就像是上古传说中，蚩尤的坐骑。伙计们见状，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一把掐在大腿上，这才把到嘴边的笑声给硬咽了下去。
一到船上，付小云就这看看，那逛逛，哪哪都稀奇。毕竟付小云从小长这么大，最远也就是到庙里烧香，就这身边还跟着一群丫头、婆子，完全没有自由么。所以现在付小云站在船头，看着江水在船下滚滚流过，她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江面大喊：“啊——啊——”
林耀自从上船就躲在船舱里，连晚饭都没出来吃，俩个伙计只道是林耀顶着两个黑眼圈，觉得丢人，所以不出来。林耀自从跟商队出发以来，就没有时间修炼灵力，因为就他对身旁人的观察发现，这里与自己所处的时空似乎有些不同，这里的人只是正常的吃喝生活，并没有听说有人懂得修炼之道，就更别提用灵力开启空间啦！现在毕竟用着别人的身体，顶着龙辰的名义，所以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怀疑，林耀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过灵力，当然所有的修炼都是私下在没人的地方偷偷进行。这一路上，林耀为了和伙计们拉近距离，一直跟大家同吃同住，着实没有时间修炼。现在在船上，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船舱，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要抓紧时间修炼啊。
林耀在床上盘腿而坐，双手结出法印，灵力瞬间游走全身，不一会儿他就周身显现出淡淡的光晕，人也进入到了自己的空间里。林耀用了几个时辰，修养好自己的身体，又把空间里饲养的动物，耕种的作物，分类归置好，临走又在竹楼前的药泉池里泡了个澡，洗去了身上汗水的黏腻，同时也治好了被付小云打出来的黑眼圈，这才心满意足的关闭空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林耀回来才发现这一去时间不短，都已经月上中天了，江面上漆黑一片，四下里静的出奇，耳边只有滚滚的江水拍打船板的声音。林耀信步走上甲板，他想在回去前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远离宫廷的尔虞我诈，感受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林耀刚到甲板上，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船舷。走近了看，果然是付小云。林耀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付小云身体一震，快速的扭过头，瞪着大眼睛看着林耀说：“龙辰？！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吓我一跳。这么晚不睡觉，跑出来吹什么冷风啊！”言语间尽是戏谑之情。
林耀走到付小云身边，倚在船舷上，望着江上的月光答道：“对啊，你不也在吹冷风么。怎么闹了一晚上还不累，这江水就那么好看，让你看不够？”
“对啊，我就是看不够，要你管。你先管好的黑眼圈吧，过两日等我们追上商队，你就等着被大家嘲笑吧！”林耀但笑不语。付小云这些日子和林耀玩闹斗嘴都习惯了，意外的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目光不由得朝他的脸上看了过去。温柔的月光洒在江面上，身边的青年也被这如水的月光染上了一身银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臭小子，此刻神情严肃，好像已经陷入回忆之中。不得不说男孩子成长的就是快，短短的不足半月的时间，付小云觉得林耀好像长大了，五官也更加俊朗，不笑的时候表情冷峻，好像就是一个大人的样子了。
“哎？”付小云看了一会儿林耀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现在她总于想起来了，“龙辰，你那两个黑眼圈呢，这么快就好啦！”付小云拉着林耀的胳膊，把他转的面朝自己，她边问边上手就要摸林耀的眼睛。林耀忙向后一闪，躲过了付小云伸过来的手，心里叹道：哎呀，刚刚修炼灵力时，顺便用空间里的药泉治好了眼睛。这大晚上的，本以为不会有人在外面，就忘了给眼睛画点伪装了，这可如何是好。算了，付小云也不是心思很细腻的女孩子，先骗骗她，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这一下午就在治眼睛呢，这不黑眼圈刚刚消下去，我才敢出来见人啊。”林耀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希望付小云不要追问，毕竟林耀不是很擅长说谎。
“哦，你还会治病，你挺厉害的么。你跟我想象中的真是不太一样，龙辰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呀！”付小云笑着说。
林耀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付小云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女孩子。“其实也没什么，从小在山间田野里长大，知道一点儿草药而已。正好这次出门就带了，就拿来处理了一下。”
“龙辰，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特别刁蛮不讲理，在你心里我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么？”付小云突然的问题，给林耀整不会了。“不会呀！你是千金大小姐，娇气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你还很勇敢。对，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
“噗，”付小云笑出声，“你一共见过几个女孩啊？”“嗯——”林耀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了。其实林耀从小就是在宫女，奶娘和他父亲的各位嫔妃之间长大的，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但是那些宫廷中的女子，活的都像提线木偶一样，她们没有付小云这样真实、鲜活。跟付小云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有时任性不讲理，还老是使用暴力，但是林耀觉得有人打架斗嘴也挺有意思的。“我啊，两三岁的时候，我娘就生病去世了。我爹那时还不是现在都付老板，当时他生意刚刚有起色，天南海北的跑，一年我也就只能见他一两次。家里就只有我和老仆人，当时我姨母可怜我太小，就没了亲娘，想把我接过去抚养，被我爹严词拒绝了。我爹说，我娘走了，我就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舍不得我远走。”
“老板对你，确实挺好的，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林耀说。
“是呀，他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都能给我，但是他没有时间陪我。我也知道这些年他天南海北的跑，就是想让我的生活过得好。”付小云说着，眼睛里升起了一层水雾。“可是，那时候我太小，我就是觉得他不关心我。那我就闹，只要闹起来，他一定会回来看看看我，再给我买好些礼物。时间久了，可能我自己都不会与旁人相处了。”
“你，还好吧。”林耀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付小云。
“我没哭！”付小云说。“噢。”林耀正在准备收回手帕，就被付小云一把拿走。“都拿出来了，哪里还有往回放的道理。”付小云手里摆弄着手帕接着说：“但是龙辰，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虽然捧着我顺着我，但是我心里知道，他们只是把我当做大小姐，没人把我当朋友真正关心过我。你，龙辰，算是我这十六年里碰到的第一个朋友。”说到这，付小云看着林耀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龙辰，如果不考虑我爹的因素，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当然愿意啊，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林耀痛快的回答。
“真的，太好了。那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也别大小姐，大小姐的叫我，就叫我付小云吧！”付小云高兴的对林耀说。
林耀略显为难的说：“你本来就是大小姐，我是小伙子。直接叫你名字，这不合规矩啊。”
“要不这样，”付小云眼珠一转，想出了个主意，“有人的时候，你就叫大小姐。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付小云不就行啦！”
“好主意，就听你的。”林耀附和道。
“那既然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我就向你道个歉。龙辰，对不住，这两天对你连踢带打，还把你的眼睛打受伤了，是我不对。以后我要是再瞎发火，你就反抗，别总是挨我打。要是反抗不过，你就跑，等我气消了也就好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当真了，下次你再打我我可要还手了。”林耀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要不是为了符合龙辰的身份，就我从小练武还有灵力傍身，就凭你哪里就能伤得了我。
“龙辰，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以前我身边的人，都是看中我家的钱财，拼命的恭维我，但是我很不喜欢这样。还是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我觉得自在。”付小云真诚的望向林耀，“其实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是不知为什么，就是就得和你很有亲切感，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我也喜欢真实的人，最讨厌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尤其是平日假装亲近，然后背后插你一刀，这样的人太让人心寒了。”林耀想起了自己的九哥，莫名的心头有些堵。
“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付小云感觉到林耀的心情不佳，所以担忧的问他。“自然是遇到过，而且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最尊敬的哥哥。”林耀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心里的郁闷从没有对人吐露过，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就是想找人说一说。“从小我们兄弟几人，就我和他关系最好，他去哪都会带着我。第一次学写字是他教我的；第一次打猎也是他陪我去的；第一次偷喝酒；第一次离开家去外面玩... ...我的人生中很多记忆都与他有关。但是他却对我痛下杀手，这些日子我心里很矛盾。其实我能理解他的做法，是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扩大。但是感情上我真的接受不了，最亲近的人的背叛，这就像钝刀子割肉，只会越来越疼。”
付小云其实有听说过龙辰和家里的兄弟不和的传言，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积怨会这么深。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所以只能用手轻轻拍了拍林耀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