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各不相同(1/1)
秦难与皇帝一同来到天牢之中。
多日不见,萧南煜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瘦了不少,两人来时,他正浑浑噩噩的缩在墙角,显然他也听到了魏皇钟声,知道发生了什么。
铁锁被狱卒打开,里面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父...父皇。”
一向不假辞色的皇帝也露出了微笑,看着这个从小养大的孩子脸上闪过欣慰的神情,“怎么,关几天关傻了?”
“没...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说着又眼眶渐红,闪烁着晶莹。
“行了,都结束了出来吧。”
皇帝二人又把事情从头到尾和他说了一遍,听完后萧南煜有些恍惚,他知道萧白幕有野心,并且不小,但却怎么也没想过他如此胆大包天。
“你对这皇位有何想法?”
“我...”
“有什么便说什么,说错了朕不怪你。”
萧南煜露出一丝苦笑,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开口道,“父皇,其实我一直对皇位没有什么想法,也从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帝。”
“以为朕在试探你?”
他摇摇头,“不是,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何况这件事后,更加感觉无论是秦难还是宁无心我都比不上,更何况还有一个楚别口中的老爷,我即使坐上皇位也坐不安稳。”
皇帝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多劝了。
秦难脸上挂起招牌式的微笑,“挺好,你知道你比萧白幕强在哪里吗?”
听到秦难为数不多的夸奖自己,赶忙竖起了耳朵。
“自知之明。”
萧南煜脸色一黑,抽了抽嘴角,“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行了。”皇帝打断道,“朕还要跟你说一件事。”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但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南煜。”
萧南煜心里咯噔一下,父皇很少这么叫自己,瞬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其实不是朕的亲生儿子,而是五皇子的儿子,当年他被四皇子所杀,你躲过一劫,被朕所收养。”
皇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说了一遍,萧南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您不喜欢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是,朕没有不喜欢你,而是朕就是这个性子,除了你母后外,对谁都没有太亲近,但从心底朕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
这位皇帝陛下就是这个样子,嘴上不喜言辞,不论是萧白幕还是萧南煜,从收养的那一天就当成了自己的骨肉来养,性子冷淡惯了热情不起来,即便是秦难,也是愧疚多一点,剩下的是因为从秦难身上看到了他和秦问年轻的影子,觉得亲切。
萧南煜听完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勾起唇角,“那就无所谓了,无论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父皇。”
“可曾怪过你母后,把你关在了这里。”
“不曾,如果我是母后也会这么做,毕竟那个时候,您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皇帝听完笑意更浓,“很好。”
...
...
楚别被几个差人押送赶往刑场,不是非杀他不可,而是这一路他跟着衙门做了太多的恶事,不杀他怎么跟那些死去的人交代?
苏辞拎着大酒葫芦在后面默默跟着,以往嗜酒如命的人,此刻一口酒都没喝。
“师兄,你回去吧。”
苏辞摇摇头,“再走走。”
两人随着差人走了好远。
一阵药香飘过,周围的差人全都站住不动,垂下了脑袋,如同睡着了一般。
“菩萨低眉,师兄你...”
苏辞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死了,一把上前扯断了枷锁。
“走!”
楚别站在原地没动。
“滚!”
人还是没动。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赶紧走。”
楚别看着苏辞两眼发红,这个从小到大都在照顾自己的人他太了解了,小的时候,沈道常整天钻研医术,很少有时间管他,而这位比他大了几岁师兄就承担起了重任,既照顾他的生活又教他医术,那些年里,他喊苏辞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面前这个对他来说如兄如父的人,楚别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我走,你是不是就替我去死了,我太了解你了,师兄,你太善良。”
苏辞皱起了眉头,就见楚别往嘴里扔了一颗丹药,瞬间脸上就呈现紫黑之色,他再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步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封住了穴道,又抓起他的手诊脉。
楚别捂着胸口倒地,脸上还挂着笑意,“别费劲了师兄,这是阎王帖,何况我还吃了厄罗散,毒顺着血液已经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救不回来了。”
“别说话,别说话。”
这位须臾菩萨手已经哆嗦个不停,就真如一个喝醉酒的人,怎么也打不开葫芦的盖子,没办法一掌把上端削去,“喝酒,听师兄的话。”
这酒里他加了不少天材地宝,希望能把自己的师弟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只见灌进楚别嘴里的酒连同着黑色的血液一起喷了出来。
“没用了,师兄我后悔了,我对不起你和师父,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师弟最后拜托你一件事,照顾好小一。”
说着衣袖里飞出一道青影,正是青痋,“小一,以后你就跟着师兄。”
这条青蛇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将要离开,不停的吐着信子,表露着悲伤。
楚别对着青蛇一笑,眼睛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了,周围全是黑色,唯独中间有一点亮光,那是沈芳瑜的脸。
“师兄,我死后将我埋在青牛山,好多年不见,我想师父和师妹了。”
苏辞泪水滚滚而下,楚别似乎是感觉到了手上的湿润,“师兄别...哭,其实我...我早就..该死..了。”
强挺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楚别的手垂了下去,双眼一片漆黑看不见眼白。
是啊,楚别早就死了,死在了青牛山的那天晚上。
...
...
皇帝和宁城并肩走到十里长亭,宁城接过缰绳,“陛下,您就送到这里吧。”
如果是别人怎能配皇帝亲自牵马,但这位北境的大将军配得上,凭宁城二字天下人就没人敢说不。
“真想好了,留在京城也一样能养老。”
宁城摇摇头,“在风雪之地待了一辈子,想回家里看看。”
“好吧。”
的确,人老了都想落叶归根,这位大将军也不例外,他也老了,而且太老了。
即便秦难不给他传信,宁城这次也会回京,因为不光是宁无心之事,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大限将至。
即使武道通神,他也活了将近百岁,这漫长的岁月也走到了尽头,更别说他一生戎马,身体里暗伤无数,能撑到如今,全靠一口气挺着,只是现在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陛下,可否告知老臣,你杀了萧白幕为何不杀宁无心。”
皇帝转头看向北方,“宁无心的确该死,朕也应该杀他,但你走了,北境还需要一个新的大将军,不然那因为李渊枉死的士兵就真的白死了,他说去赎罪也没错。”
“这么相信他,不怕他变心?”
“朕不相信宁无心,但朕相信宁城。”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这两个只见过数面的人却莫名相信对方,一起共事也不过十六年,萧天行相信宁城即使手握重权也不会造反,宁城相信萧天行不会因为自己功高盖主而革了将军职。
就这样。
宁城在北方踏雪杀敌,萧天行在京城力排众议全力支持。
“哈哈哈哈,陛下,老臣告退。”
一个饱经风霜的百岁老人骑上一匹年迈的老马,迎着夕阳缓缓而去。
皇帝萧天行朝着宁城的背影连鞠三躬。
“一敬大将军恩怨分明。”
“二敬大将军心如明镜。”
“三敬大将军戎马一生。”
说来也奇怪,这还是冬天呢,各种不知名的鸟儿竟飞了过来,在皇帝的头顶上空盘旋,发出清脆的啼叫。
坐在马背上的老人,听着身后之人那高亢的声音,有些佝偻的后背挺得笔直,一如他刚去北境时那般,英姿勃勃,气宇轩昂。
圣天子百灵相助。
大将军八面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