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的救赎（1/1）

沈思燕被警察带走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陈晨还是回想起这一幕，他的回忆里没有沈思燕疯魔般的笑声，只有何雯平静的脸，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陈晨根本看不见除何雯以外任何人的存在。她就像天使一样带着拯救他的人出现，但她本身就是他的救赎。

那天的何雯穿什么样的衣服，扎什么样的头发他都忘记了，但是何雯那张平静不带任何表情的脸却如同刻进了陈晨的脑海中一样，日久弥新。

“何雯，你......”陈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何雯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好像她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做成某一件事，现在事情做成了，她即刻便要抽身离去，而陈晨，他赤脚空手根本抓不到她。

“人家都走远了，别看了，我看你这下肯定是完蛋了，刚刚抓走了一个穿着衣服的，带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你现在就是想解释人家也不愿意相信了。”

“别这么说，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早知道这样我们昨天的时候就应该听何雯的把你送到医院去，这样哪还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啊。”丁浩打量着陈晨，看他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刚刚那个人的惨状他不是没有看见。

“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别提了，你走之后我们一直看着那个定位，但是下午的时候那个定位的信号忽然消失了，我们打你的电话也都是无法接通，本来都打算去报警的，结果刚要出门何雯就来了，她说她有办法找到你，我们就跟着她一起找了警察。”宿南把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先去警察局做笔录，等回家再说。”丁浩看着正在走过来的警察提醒道。

“嗯。”

坐在警车上陈晨一路都在想何雯为什么能知道他被沈思燕带走了又能找到他的具体位置呢，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蜿蜒的山路颠簸不停，他看着窗外，不管怎么想这都很不可思议，但何雯就是做到了。

两天时间她精准的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昨天早上如果不是何雯出现，他的手已经是掐到了陈岁脖子上的，他无法承受那样的羞辱，所以在挣脱的第一反应就是除掉带给他屈辱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就那么放过陈岁，那一瞬间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现在想来陈岁未必是想要真的和他发生关系，而是得了沈思燕的授意想要激怒他，那也是沈思燕的目的，如果昨天他真的易怒一下杀了或者重伤陈岁，那便将自己的未来彻底交到了沈思燕手上，任她揉扁捏圆。

但是何雯出现了，就在他手掐到陈岁脖子上的时候她出现了，好像是能预判他的动作一样，就那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他将自己的命卖给恶魔之前出现并且拉了他一把，将他重新推到光明里。

今天也是，现在的时间不过是八点多，可是从市里来到山里车路三个小时不止，就算是她清楚的知道沈思燕的藏匿地，那有可能就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可是看警察的这个阵仗应该不是今天早上就出发的，他们有的人脸上还有新冒出的胡茬，应该是找了他一晚上。

“你好，我想问一下......”

“有什么话到了警察局再说。”坐在陈晨旁边的警察打断了他的提问。

没有办法，陈晨只能靠在车上假寐。

今天早上沈思燕说的话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者是昨天对陈岁起了杀心的自己可能很容易就承认了沈思燕说的话，因为这就是很久以前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看着史彦那个样子之后又听了一番沈思燕推心置腹般的独白，那种唤醒喊越甚。

沈思燕与自己童年所经受的苦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是一个暴躁且喜怒无常的人，对他有着深深的厌恶，但是沈思燕的父亲是根本不顾他们母女的死活而去奔了自己的好前程。也因此他们都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浓重的恨意，这种感觉在陈晨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被陈建春家暴致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无法接受陈建春在打死了自己母亲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安然的投身于自己的另一个小家庭，在另一个家里扮演慈父的角色，甚至还没事人一样的想要卖掉房子将他赶出家门。

沈思燕也是，自己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抛弃，抛弃了爷爷奶奶，抛弃了那个生养他的地方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和另一个女人生儿育女，在她妈妈带着她找上门的时候威胁她们，所以沈思燕在有能力反杀了猥亵她的继父之后便将刀尖朝准了史彦。

他的那一家人根本不敢和沈思燕作对，谁不怕死呢，更何况那个懦弱的人根本不足以让她们拿出来钱或者其他人脉去搏一搏，还不如干脆些装作不知情给他他办了葬礼，这样他便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陈晨理解沈思燕的做法，甚至有些同情她，水木听沈思燕话的甘愿为她所用的都是和陈晨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她们多数是和家庭决裂，或者是犯了错不敢回家面对父母，沈思燕抓住这一点将他们的恐惧和错误无限放大，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想要安稳的生活便只能依附沈思燕。

所以那些人出卖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力气，出卖忠诚，求的就是一个庇护。然后沈思燕用利用这些人提供的东西去结交更有权力和财力的人巩固自己的身份。长此以往，沈思燕这个名字就变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陈晨和那些依附于沈思燕的人一样也不一样。

他有朋友，他的朋友告诉他未来是很美好的，他们鼓励他走出来，陪伴着他不断追寻自己的无限可能，所以他不觉得沈思燕是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

这种认知让陈晨在每次得到沈思燕的好处的时候都能够保持理智，他是感谢她，但还不至于完全听命于她。

这种认知也在很多次沈思燕派给他非去不可的任务的时候让他保持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所以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了喜欢的人，一个优秀阳光的女孩子，他不想将何雯拖进自己所处的泥淖，所以他选择了走出去。

朋友的支持和对所爱的追求让他能在今天沈思燕说出那些话和诱惑的时候果断地拒绝。

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

在那么多的午夜梦回，他无数次梦到自己挨了打母亲抱着他哭的样子，梦到母亲冲到他面前替他挨打的日子，也无数次梦到他见到的母亲最后一面时她脸上布满血迹了无生气的样子。

于是在梦里，他想到过无数的方法想要去杀了陈建春，可每次快要的手的时候便会被什么事情打扰。

但是昨天晚上，他很清楚的梦见他杀了陈建春。

在陈建春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趁没人注意取了一个注射器将空气注入到了陈建春的静脉里。

陈建春死了，他就像没事人一样举办了葬礼，胳膊上只绑了一个黑色的圈之后就将他匆匆火化，就像当初陈建春办母亲葬礼时那样的敷衍。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感受不到自己在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内心是否真实畅快，他只觉得自己荒唐，荒唐到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一个人的一生，在鞠完最后一躬的时候他放声大哭，为自己的荒唐行径，也为自己可怜的还未出生就被定了不详的一生。

醒来之后沈思燕说的那番话莫名的和梦里的所想所为重叠。

如果在现实中他真的可能会那么选择吧，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了解陈建春，然后便真的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梦好像是预兆，何雯就像是解梦的人。

她来了，来告诉他答案。

告诉他梦里所做实际不可为。

同坐的警察偏头看右手边坐着的少年，他好像睡着了，于是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打给陈晨父亲时对方的态度，好像沾染到这样的儿子是他的不幸，他的生死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

年轻的警察不明白，怎么会有父亲这么回对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今天他又看见了史彦的惨状，长长的指甲里面沾满这污垢，还在滴血的双眼，短了半截的舌头，手腕上被绳子勒出淤青，膝盖被敲碎就连爬行都是困难，而这些都是拜她的女儿所赐，也许他现在还不知道做这一切的是当年他抛下的女儿。

什么是父母什么又是子女呢，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却发展的比仇人还要生疏冷漠。

车子在不停的往前开，他们将去到一个可以主持公道的地方，去到一个阳光的地方。

他们的疑惑也许还得不到解答，正因有些事情本就没有答案。

但经过这么一遭，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明了，那些彻夜挣扎的想要，都会在一夕之间化为虚妄，也许生活本该是如此面貌。